昨晚声控灯坏掉的时候,唐宋就曾经提醒过,楼梯口的地上有个小坑,所以要小心些;上午许迟在甲方公司等消息,闲着无聊也找之前的中介小哥问过,说是楼上搬家时钢琴砸的坑,已经很久了。
中介只负责房间内部的问题,楼道的事情归物业管,偏偏这个老小区没有成熟的物业,于是这个坑便成了三不管地带,许迟也只好作罢。
眼下,看着屋里茶几上的两只保温桶,再看看头顶已经被修好的楼道灯,和不远处楼梯口刚补好,还没有干透的水泥地——
许迟知道,自己不能只是委婉地躲着了。
既然还没有做好迎接下一段感情的准备,她就不能默默接受另一个人过分的照顾和善意。
基本没有任何犹豫,她立即转身进屋,洗干净了昨晚的那只保温桶后,又在桌上的便利贴上写下了一行字贴上,然后连同今晚的那只保温桶一道,原封不动地拿上了楼。
那张便利贴上只有七个字——
谢谢,不过,很抱歉。
落款:许迟。
将纸条和保温桶都留在了唐宋的门口后,许迟也没有再打扰,很快转身下楼。
而此时,楼下她之前遇到靳翊的那颗大树后面,一个西装笔挺的男人站在树干的阴影里,搓了搓手上的泥灰。
靳翊是有洁癖的,一点点灰尘都会让他觉得十分难受,不由得邹紧了眉头。
一旁的保镖见状,立刻递上了一瓶矿泉水,顺便讨好道:“这种小事,以后靳总吩咐一声,交给我们就行,不用自己脏了手。”
靳翊闻言没有出声,只是默默地洗着手,眼睛自始至终盯着三楼的方向。
五年的时间,他知道自己已经错过了太多,现在虽然许迟不想见到他,但如果可以的话,他还希望能够亲力亲为地为对方做点什么。
见靳翊默默洗完了手,刚才的保镖立刻递上了纸巾,趁机提醒道:“靳总,既然都已经弄好了——”
“那现在……”他刚才拍马屁不成,再次张嘴时声音已经谨慎了很多,“之前陈秘书提醒过,明天一早,公司还有个……”
看着靳翊那张冰冷紧绷的侧脸,他其实已经不想说话了,奈何陈秘书走前再三叮嘱过,明天一早,公司会召开一场大型的例会。
会上,各部门主管将依次汇报公司上一季度的经营状况,这是靳翊第一次参加oller的例会,所以他们务必要在十二点前把人安全送回家休息。
“等——”
这次靳翊总算给出了一点回应,保镖看见他摆了摆手,已经在心里捏了把冷汗。
但靳翊话音未落,三楼许迟房间的灯突然暗了下来,看样子应该是上床睡下了。
他又顿了几秒,才终于垂眸移开了眼神,低声道:“走。”
那天之后,许迟没有再见过靳翊,日子也开始顺利得不可思议。
唐宋是个边界感很强的人,应该是看懂了许迟在便利贴上那七个字的意思,他没有再找过许迟;而宁曼可也好像是跟他说好了似的,之后虽然也经常跟许迟联系,但两人没有再约着出过门,自然也避开了去辣月初八吃饭这件会让大家都尴尬的事情。
在跟蒋峰了解过那家外贸公司的具体情况后,许迟仔细查看过对方的企业备案等公开文件,确定了这只是一家普普通通的小型外贸公司。
别说跟oller那样的跨国巨头比,这家小公司的规模甚至都赶不上孟嘉浩老爸家外贸公司的一个小部门;许迟猜,也许是对方的规模太小了,所以并不适用她之前粗略了解的那些规律。
她跟这家小公司的合作也很顺利,对方在收到第一批成衣后销量似乎不错,之后又陆陆续续找她进过几次货,虽然都不算特别大量,但按这个速度,的确可以在半年内清空她的仓库。
天气越来越热,挑了个艳阳高照的周末午后,她把冬天都厚衣服都拿出来洗了一遍,在太阳下晾干,然后收进箱子里,把衣柜的空间腾出来,挂好了夏天的小裙子。
忙活了一整天后,她疲惫又满足地倒在自己的小床上,在窗边的夕阳里,看见已经开始有几片爬山虎的嫩叶,爬上了她的窗台。
今年这个迟到的夏天,好像终于就要来了。
许迟想着。
难怪身边的一切都慢慢好了起来。
她记得之前母亲跟自己讲过,在她来到这个世界上的那一年,夏天也是迟到了的。
许迟是许家的老来得女,当年许父许母下海经商,白手起家,拉起了家里的服装公司,也耽误了最好的生育年龄。
后来公司规模不断壮大,渐渐步入正轨,跟靳翊那个在国外叱咤华尔街的豪门爷爷可能比不了,但家里别墅、豪车、保姆,什么都不缺,基本也算是财富自由了,却唯独缺一个孩子。
那时许母因为年龄和身体的原因,精力已经大不如前,就索性离开了公司,留许父独自负责经营和管理。
忙碌了大半辈子的许母终于成为了人人艳羡的阔太太,也终于抽出了时间调理身体,准备好了要迎接一个属于自己的孩子。
只可惜她年逾四十的身体被诊断为不再适合受孕,即便辗转国内外各个大医院,甚至不惜动用科技手段,植入的胚胎也无法在她的身体内孕育超过三个月。
那时许父也不忍心看着太太受罪,夫妻俩已经商量着放弃了,这才动了收养靳翊的心思;毕竟那会靳翊就寄养在许家了,是个聪明懂事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