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林今年十八岁,家里原本是绥德州下王家庄的一名佃户,但他天资聪颖还很机灵,从小就被王家招进家里做了书童,跟着王家的小少爷王成一直在县城读书,就连王家庄都很少回去。
王成比他小了两岁,与他明面上是主仆,其实更像兄弟。
王左挂起事那一天,他正跟着王成回家给即将到来的院试做准备,半路上就见听说王家出了事,王成发了疯似的就要去找王左挂寻仇。
还是曹林死死拉住了他,结果后来又被流贼裹挟,为了生存,曹林只能带他跟着流贼到处流窜。
直到韩城一役,王成本以为流贼全军覆没,大仇得报之下还想向看守俘虏的兵丁说明情况。
谁知那些官军根本不听自己的话,还将自己捆起来,说要拉倒城外砍头。这可把王成吓坏了。
好在官军似乎是吓吓自己,拉到城外兜了一圈又回到城内。
没两天又把自己拉到船上,一路向北而去。
路过绥德的时候还以为官军要放自己回家,谁知道并不是,而是把自己和这些俘虏带到了一个叫碎金镇的地方。
大家都被关起来蹲在一处校场内。
不是没有人想逃跑,王成亲眼看见一个人都跑出了两百多步,结果有一个女子拿着火铳,一枪就打在了那人腿上,然后被人抬走不知道去了哪。
“谁还敢乱跑就是这个下场,这次我只是打他的腿,下一次可说不准了。”高桂英站在高台上,熟练的给步枪换上弹,瞄着远处的一只停在树枝上的麻雀。
“砰——”麻雀应声而落。
整个校场鸦雀无声,静悄悄的。这可是有三百步,足足一里地远。高桂英的射击水平远远超出了这些人的认知能力,谁也不敢做下一个。
这娘们技术真是越来越好了啊,一般人不配望远镜看都看不清,也就她能打中。
这时李朋朋才腹诽着走到台上,手里拿着个铁皮大喇叭。
“乡亲们,大家好。我是朋朋商社的社长李朋朋。这个碎金镇就是属于我们朋朋商社的。”
“我知道,你们都是官军口中的流贼。但是我们不是官也不是军,我们和大家一样,都是穷苦人家出身。我们知道,没有人想去当流贼,更没有人天生就是流贼。”
“我也想替你们的王大头领说一句话,但凡他有一口饱饭吃,我相信他也不会造反的。但凡朝廷能来赈灾,你们也不会跟着王头领杀官放粮。”
“所以你们造反有错么?”
有一个胆大汉子的站了起来,大吼道:“没有错,那些高高在上的官老爷哪管我们小民的死活,我一家老小饿得就剩下我一个,老子杀一个够本,杀两个赚一个,早晚有一天要杀光这些贪官污吏,土豪恶绅。”
其他人也纷纷叫好。
李朋朋示意他们安静,然后才说道:“这位朋友说的好,但是杀光他们之后呢,你们就有足够的粮食吃了么?”
那汉子粗声道:“不够吃代表咱们杀的不够多,杀的不够狠。”
“你们一路从绥德杀到宜川,又从宜川到韩城,这一路上就有足够的粮草么?倒是你们沿途烧杀抢掠,不少人被你们弄得家破人亡。或许土豪劣绅的确该死,难道其中就没有和你们一样的升斗小民么?他们没有被土豪劣绅整死,却被你们逼的背井离乡。你们说这应该么?你们和那些狗官有什么区别?”
众人回想了一下,的确像是如此,其中还有不少人就是被裹挟的。
“你们到底为什么造反?”
李朋朋的提问振聋发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