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片冷场。
“让艾举人交税不就行了?”不知道谁说了一句。
马上就有人反驳道:“艾举人凭什么听你的。”
“不听就给他上夹棍。”这句话是高一功说的。
李朋朋冷笑道:“这就够了么?艾举人为什么会有这么多田,他一个人种的过来么?你们当中有谁当过艾举人家的佃户?”
台下十几个人同时举手。
李朋朋随意点了一个:“你种了多少亩,每年能收多少粮?够吃么”
“额之前给艾举人家种了二十亩地,每年收不到二十五石。但交完租能剩下十石左右,根本不够吃的。平时还要给艾举人家做工才行。”
“你种地用心么?”
“当然了。”他显得很冤枉:“最近这几年天气不好,额每天要走好几里路去挑水,没有一天拉下过。”
李朋朋让他坐下,又点了艾贵的名字:“艾贵,你说说你家。”
“额家十六亩田,每年也能收差不多二十一石。交完税还能留下十四石粮。”
李朋朋又问道:“你交了七石粮,折银多少?”
“二两二钱。”
“就是每石粮折银310文左右。你们知道我当初在米脂城买的那些麦子什么价么?”
“五两银子一石。”李朋朋公布的价格让所有保安队员大吃一惊。
没错,明末的税收制度就是这么扯淡。张居正后,明朝收税只收银子,不收粮食。所以每到收税时节,各大士绅便联合起来,配合官吏压低粮价,而农民又必须要银子用来交税,只能贱卖粮食给士绅,等到灾年,甚至不用到灾年,士绅们再高价把粮食“借给”有地的农民,以此来换取土地。
“哪怕是艾贵要交这么重的税,他十六亩田的结余也比你二十亩的要多。”
李朋朋缓了一口气:“你辛苦耕种一年,收获了二十五石粮食,艾举人什么都不用做就收走了十五石。你觉得这公平嘛?”
“不公平。”那人立即喊道。
“那是因为田是艾举人家的啊。”有人插了一句。
李朋朋问他:“如果艾举人家只有田,没有人种,粮食会自己长出来么?”
“不会。”有人替他回答了。
李朋朋又指了指劳动那两个字。
“只有劳动,才会有粮食。你们付出了劳动,却只得到很少的粮食,甚至自己都不够吃,你们觉得有这样的道理么。”
“没有。”众人异口同声。
“艾举人不种地就能获得大部分的粮食,你们觉得这对么?”
“不对。”众人的声音愈发的大了。
“不劳动,不得食。”李朋朋重重的说出了这句话。
李自成忽然明白了,为什么李朋朋自打来到碎金镇,就要求所有人必须干活,无论是什么活,不管是轻松还是劳累,也不分男女,甚至要求所有孩子都必须来上学。
可以说整个碎金镇,人人有活干,家家有余粮,非要说不好的话,那就是这粮食终归不是自己种的,不踏实。
他心中似乎被种下了两颗种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