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家伙把帽子顶朝下放着,上面写着天下第一锯子演奏家!夏威夷风情,对不对!请大家捧个场!
他第一次遇见这个锯子演奏家的时候格丽塔&iddot;肖也在场,杰克还记得她是怎样加快脚步从那人身边走过的。那人就好像交响乐队里的大提琴手一样坐着,只是腿上放着一个锈迹斑斑的手锯;杰克还记得肖女士的脸上带着那种既想笑又害怕的表情,还有她紧闭的颤抖的双唇,就好像‐‐是的,就好像她刚咬过一口柠檬。
但这个声音并不完全像那个
(夏威夷风情,对不对)
公园里的那家伙是通过振动锯子边缘发出的声音,但已经非常接近了:一个波动的、带有颤音和有金属质感的声音,听了以后你会觉得你的鼻窦被什么东西塞满了,你的眼睛很快就会涌出泪来。声音是来自他们前面么?杰克说不出来。听上去既来自四面八方,又不来自任何地方;同时,声音非常轻,他几乎要以为这不过是他的幻想罢了,如果不是其他人‐‐
&ldo;当心!&rdo;埃蒂叫道。&ldo;快帮帮我的忙!我想他快晕过去了!&rdo;
杰克马上转过身来朝枪侠走去,只见在他那件沾满灰尘、已经看不出原先颜色的衬衫映衬下,那张脸白得就好像软干酪一样。他的双眼睁得大大的,没有神采。他一边的嘴角像抽了筋似的扭曲,就仿佛那里埋着一个看不见的鱼钩。
&ldo;乔纳斯和雷诺兹,还有德佩普,&rdo;他说。&ldo;灵柩猎手。还有她。库斯。就是他们。他们是‐‐&rdo;
罗兰脚蹬满是灰尘的破靴子,站在火车顶部,浑身颤抖。杰克在他脸上看到了有生以来见过的最痛苦的表情。
&ldo;哦,苏珊,&rdo;他说。&ldo;哦,我亲爱的。&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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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扶住了罗兰,在他身边绕成了一个保护圈,枪侠因为内疚和自责而惭愧。他何德何能值得这些人来忠心地保护他?他做了什么好事呢?除了把他们粗暴地从各自熟悉而正常的生活中拽出来,像拔花园里的杂草那样?
他努力想要告诉他们他没事,他们可以退后,他好好的,但他说不出一句话;那可怕的波动的声音又把他的思绪带回到多年之前,罕布雷以西的箱式峡谷中。德佩普和雷诺兹,外加一瘸一拐的乔纳斯。但他最厌恶的是那个住在山上的女人,他当年以一个血气方刚的男人之心痛恨着那女人。哦,他除了痛恨他们,还能有别的选择吗?当年他的心曾破碎过。而现在,这么多年过去了,他觉得人类生活中最可怕的事情莫过于修补过的破碎的心。
我第一反应是,他句句谎言那白发的跛子,目露凶光……
这是谁说的话?谁写的诗?他不知道,但他明白那些女人也会撒谎;女人走着跳着,咧嘴笑着,从她们黏乎乎的眼角看到了许多她们本不该看的东西。谁写的这些诗歌并不重要;说的话都是实话,这是最重要的。若论邪恶‐‐乔纳斯和山上的干瘪老太婆都还达不到马藤的水准‐‐甚至连沃特都比不上。但是他们都已经够邪恶了。
接着,在那之后……在市镇以西的峡谷里……那个声音……受伤的人和马的叫喊声……那是惟一的一次,连总是滔滔不绝的库斯伯特都一言不发。
但这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在另一个时间。在此时此刻,那声音要么是消失了要么就是太轻微而听不见了。不过他们还会再次听见的。他很明白这一点,其程度不亚于他对另一个事实的了解,那就是他正走在一条通往毁灭的道路上。
他抬头望了望别人,勉强一笑。他嘴角的颤抖停止了,那是好兆头。
&ldo;我很好,&rdo;他说。&ldo;但仔细听我说:这里离中世界结束的地方已经很近了,同时也离末世界开始的地方很近。我们探险的第一大的阶段已经结束了。我们做得不错;我们都记住了我们父亲的脸;我们并肩战斗,彼此忠诚;但现在我们遇到了无阻隔界。我们必须非常小心。&rdo;
&ldo;无阻隔界是什么?&rdo;杰克问道,紧张地四下张望了一下。
&ldo;就是所有的生命迹象都差不多消失殆尽的地方。这种地方在黑暗塔的力量开始衰退后越来越多。你还记得离开剌德城的时候,我们看到了什么情景吗?&rdo;
他们表情凝重地点点头,记起了和黑色的玻璃熔合在一起的地面,和青绿色的魔光一起闪耀的旧管道,还有长着巨大的、像皮革制风帆般翅膀的怪鸟。罗兰突然觉得无法忍受他们这样围着他,并且像看一个卷入酒吧斗殴的捣蛋鬼般低头看着他。
他向朋友们伸出手去‐‐他的新朋友。埃蒂搀了他一把,扶他站了起来。枪侠竭力让自己不要来回晃动,稳稳地站在那里。
&ldo;苏珊是谁?&rdo;苏珊娜问道。她皱着眉头,看上去有些不安,也许不仅仅是因为这个名字碰巧跟她自己的很像。
罗兰看着她,接着看着埃蒂,然后是杰克,杰克单膝跪地,以便能够给奥伊挠挠耳后。
&ldo;我会告诉你们的,&rdo;他说,&ldo;但还不是时候,地方也不对。&rdo;
&ldo;你老是这么说,&rdo;苏珊娜说。&ldo;你不能总是这样拖延,对不对?&rdo;
罗兰摇摇头。&ldo;你们会听到我的故事‐‐至少是这一部分‐‐但这个金属残骸的顶上实在不是个说话的地方啊。&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