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欢呼,这时门外通传道:“陛下,左将军求见。”
“宣他进来。”刘协敛容正色,众人亦纷纷严肃起来,毕竟都是高顺一手练起来的兵,如今虽不为高顺直领,但在不苟言笑,威权日盛的高顺面前丝毫不敢嬉笑放肆。
“臣参见陛下。”高顺进帐后,一丝不苟向刘协见礼后,刘协上前把高顺扶起,道:“伯平总是认真,朕说了多回了,在军中,只以军礼相见便可。”
高顺道:“陛下为汉天子,臣为汉臣,君臣为大,军礼为小,又岂能以军礼代替君臣之礼?”
刘协笑道:“好,朕不与你相争,如今局面大好,只等击破袁术之兵了。”
高顺道:“陛下不将袁氏降人送归穰城吗?”
刘协道:“朕初始亦有此意,只是如今道路未宁,若是路上遭遇袁术大军反而不美。”
“方才文远来找过臣。”上前一步,高顺把方才和张辽间发生的事情细细说了一遍与刘协听。
刘协诧异的看了高顺一眼,似这等小事,高顺便是需要禀告自己,也不过两三句话即可,如今这般细致入微去说,刘协一时间不知道高顺想要表达什么。
迎着皇帝诧异的眼神,高顺从怀里取出一快锦布,指着其上一道弯弯曲曲的曲线道:“陛下且看。”
刘协更疑惑了,高顺又从怀中取出一块羊皮,与锦布放在一起,然后解释道:“这张羊皮是臣旧日在洛阳所得,其上标注了江淮左近山川。”
“这块锦布是臣连日行军,每一日辨别方向所绘制的行军路线图。”
刘协把两张图细细去看,终于发现端倪,道:“似乎…”
高顺道:“陛下请随我来。”
刘协与高顺来到帐外,高顺指着月明星稀的天空道:“陛下觉得此处与穰城有何区别?”
已经隐隐猜测到高顺想要说什么的刘协,紧紧皱着眉头,道:“朕虽不通天文,以知似这般天气,来日必是晴空,伯平所忧,未必便会发生。”
高顺重重跪在地上,道:“陛下身系国家,亲身临阵已是不得已而为之,如今事情蹊跷,陛下自当远避,臣请陛下明日领中卫军及羽林卫携袁氏降人还穰,臣自领先锋为陛下荡平江淮。”
刘协挥挥手,示意左右退到十步开外,道:“若果如伯平猜测,则中卫军先锋部于此地唯死而已,朕岂能亲陷大将于死地。”
高顺道:“在受第一座城之降时臣已颇觉不妥,只是一时之间,不知其不妥在何处。”
“今日文远来找臣,臣听了文远之言,才忽然惊醒非独臣与陛下,便连文远,关侯亦以为此战必胜,大将尚且如此,士卒更是不问可知。”
“兵书有言,骄兵必败,臣回头去想,不由惶恐,一路行来,无一处村庄,连降数城,无一颗粮食,无一名老农。其更诡异之处在于,江淮向为泽国,如今大军行进路线,竟无一水拦路。”
“陛下,臣虽无更多证据,但事情至此,已非陛下所宜深入之境,然国家所谋,不当以臣之揣测而废止,故臣请留于江淮,若事无恙,以中卫军三千人,足可破袁术之兵,若事有不谐,三千人亦足以据守寿春,等朝廷大军来救。”
刘协此时已经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从方才两张图的对比可以看出,此番行军路线,并非古地图上所载路线,而似为人人为引导一般,行走在原本应该蜿蜒曲折,水道密布的地区。
虽然处处透露着诡异,刘协潜意识里仍然觉得这一切只是巧合,毕竟自己决定往江淮来讨袁术是基于黄忠刀噼孙策之事,若果真有人用计于此,他是如何将黄忠与孙策拨弄在一起,又是如何确定黄忠可在阵上几乎斩了孙策。
即便这一切都是可以安排的,那这用计者又是如何确定自己会因为黄忠刀噼孙策而弃许都之围于不顾,而是选择兵到寿春,行釜底抽薪之事。
刘协沉默着不说话,高顺也静静待在皇帝身旁不做打扰,良久,刘协深深吐了一口气,道:“若果如伯平所言,则此人智计手段,已然通神,朕不以为世有如此之人。”
高顺仍苦劝道:“皇子年幼,若陛下不幸,则汉室不免,如今朝廷坐拥四州,兵甲十万,虽缓缓图之亦可平靖天下,陛下何苦冒险。”
刘协道:“非朕冒险,有中卫军及羽林卫在此,便是有险在此,又能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