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才一走,荣清佳的脸上居然露出了如释重负的神色。
元承面上不动声色,只对随侍的亲卫说:“你也下去吧。”
“是!”
“听说你要见我?”元承再次开口,问道。
“是。”
严格意义上说,苏绿到现在为止还没亲眼见过这位“未婚妻”,但仅凭柔柔糯糯、一听就出自南边的嗓音,不得不说与那只手一样有着令人噬魂销骨的魅力,即便是女性恐怕也难免为之动容。
随即,她听到这妹子苦笑:“我若是不主动请求,你怕是根本不会见我吧?”
元承不语。
他很难回答这种问题的。说“是”吧,太伤人;说“不是”吧,又纯粹是撒谎。如果是宫不离能毫无压力地说出前一句话,如果是段青竹能心软地说出后一句话,而他,一句都说不出,也不想说。
好在荣清佳并没有纠缠于此,只继续说道:“我知道你并不想与我叙旧,今日见你,是有事相求。”顿了顿,她又说,“我知道以自己的立场,是没有什么资格向你求助的,但是……”她停住话音,似乎不知道该如何继续下去。
“你说。”
“谢谢。”虽然没有得到任何肯定的答复,但荣清佳似乎对此松了口气,她接着说道,“你能不能别把我送回去?”
元承回答道:“云州严寒,人也没什么规矩,你怕是不会习惯。”
“规矩?”荣清佳苦笑,“你以为那里就有什么规矩么?而且,我早就做好心理准备了,来这里是我主动提出的。”大概是因为理由有些难以启齿,她沉默了一小会,才继续说道,“当年解除婚约时,我父母并未问过我的想法,”苦笑,“不过就算问了,结果恐怕也不会有任何改变,在家中……我什么事都做不了主。不过,这并不是理由。元……侯爷,我替他们向您道歉。”
她才说罢,苏绿听到有衣物摩擦的声音传来,似乎这妹子站起来行了个礼。
元承回答说:“时过境迁,过去的事我并未放在心上。”
“其后几年,我便嫁给了子岩……先夫,说起来,虽然外人都说是门当户对,其实细细算来还是我家高攀了。婆婆似乎一直不太赞同这场婚事,只是,先夫却是个好人,虽然身体向来不好,却对我很好。可惜我的身子骨不争气,多年来一直……”
苏绿一挑眉,事实上,她怀疑有问题的并不是荣清佳,因为据别人的说法,那位柳子岩还有好几位妾室,也都没有怀孕。不过,这世道人们通常把生不了孩子的责任归于女方。
“先夫去世后,我原打算为他守一世寡,却未曾想到,爹娘还是不肯放过我。”荣清佳声线凄凉地笑了两声,“他们上门去寻个事头与婆婆大吵了一架,而后将我接回了家中,说……待风头一过,就将我再嫁。”
二更
听到此,元承的眉头微微皱起。
倒是耳房里的元启嘀咕了句:“这是亲爹妈吗?她不是捡回来的吧?”
哀婉的声音持续响起——
“我娘劝我,说这样都是为我好,说到底,不过是因为我有着一张好脸,他们能靠此换取更多利益罢了。所以一次不够,还要两次。谁知道以后会不会还有三次、四次?”荣清佳的声音渐渐激烈了起来,“我虽然只是个女子,却至少还是懂得,不愿在这种事上听凭他们安排!”
苏绿微微惊讶,说实话,因为之前的各种事情,她对于这位元承的前未婚妻印象并不算很好,却没想到能听到这样一番话。而且……她眯了下眼,稍微感受了对方的精神波动。最终得出一个结论——实话的可能性在八成以上。
“我本打算一死了之,就在那时……听说了你的事情。来这里的事情,也是我请求的。”荣清佳再次苦笑,“他们听说后,居然大为赞成,并嘱咐我哪怕做不了正妻,也一定要在你的府中占据一席之地。说出这种可耻的话还不算,甚至派了青萝来。名为‘服侍’,实为‘监视’,这次一并带来的丫鬟,都只听她的吩咐而并非我这个小姐的。侯爷,我知道自己的请求实在有些过分,可是……除了你我再也想不到还有谁能相助。我并非是想赖在你的府中,只是想留在云州,不再受他们的摆弄。”
元承听完,突然说出这样一句状似牛头不对马嘴的话:“不离,奴恶欺主该如何?”
耳房中的宫不离挑眉,朗声回答说:“实在罪大恶极!不过,上天有好生之德,不如让刘公公把她送回,由那荣府自行管教?”说完,他站起身,朝屋中的人说,“走了。”
“去哪里?”元启问。
“笨,都被你大哥发现了,还躲在这里做什么。”宫不离晃了晃手中的酒瓶,笑着说,“而且,我倒是很好奇,那到底是怎样的一位美人儿。”
于是,一行人从偷偷围观变成了主动围观。
荣清佳虽然惊讶,却也不蠢,知道原来两人的对话一直有人在听。却并未动怒,因为看元承的话,似乎早就知道,他都不在意,她又有什么可说的呢?只是却没想到人数居然那么多,五个人……还有两只硕大无比的熊,她瞬间被吓得花颜失色。
苏绿不得不承认,这的确是位佳人,符合书中关于美人的一切标准——柳眉樱唇琼鼻瓜子脸,以及一双乍看之下烟雾朦胧的双眸,越是如此越想看,却更仿若雾里看花,终究隔了那么一层。不过,越是如此,怕是越能引发他人的兴趣。她的身体看来略有些纤细,该瘦的地方很瘦,比如那盈盈一握的蜂腰,该有肉的地方也一点不打折扣,比如……咳,更为吸引人的,是那柔弱可人的气质,看来如同藤蔓又如同小鸟,让人情不自禁地想要给她依靠,任她停靠。
简而言之,一个很能激发别人保护欲的女人。
此刻哪怕明显受到了惊吓,也依旧让人觉得楚楚可怜。
当她下了这个评价时,只听得宫不离说道:“啧啧,果然是个娇滴滴的美人。阿承,你也未免太铁石心肠了。”说着,扭头对身旁的段青竹说,“青竹,你觉得呢?”
段青竹:“……”他举起手放至唇边轻咳了声,“这位姑娘看来似乎身体有恙,徐姑娘,不如你之后帮她开服药如何?”有样学样地扭头看向苏绿。
苏绿鄙视地看了这两个活该讨不到老婆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