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疏烟心中不无寒意。
皇帝唐厉风是武将出身,被下属拥立而称帝,因此尤其忌惮武官。
当初随他起事的武将功臣们,两三年之间,都已经被削夺了兵权,各自封了安乐侯爵的虚名,回家乡颐养天年去了。
为了防止再有武将被拥立为皇帝的事情发生,唐厉风对军队制度作出了极大的整改。
武将手中没有兵权,一旦需要用兵,必须得皇帝亲自授以虎符,给他哪一支军队,他便带哪一支去打仗。回来之后,再将虎符还回来。如此一来,武将便不可能培养起死忠的部属,又谈何造反?
如今跟随唐厉风征战的,一是唐氏宗亲,二是新近提拔上来、临时任命的武将。
果真是一朝天子一朝臣啊。
楚慕妍落选,也是被其父亲的武官身份所累了。
“淮南西路庐州府光华县主簿凌兆丰之女,凌暖,上前拜见。”
咏蓝姑姑的声音再一次响起在空旷的殿宇中,这一次,喊的是凌暖。
叶疏烟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
——终于轮到了庐州的秀女,凌暖之后,应该就是叶疏烟了。
问了这么多个秀女,太后已经有些口干,一旁的宫婢上前奉茶,太后和皇后都喝了几口。
如此静寂,让凌暖站在队列前、大殿中央,分外局促不安。
在众多的秀女中,她清丽的打扮,仿佛是一阵清风,拂散了殿中的香烟。
叶疏烟偷瞄了一眼,只见太后和皇后看清凌暖时,都似乎有一丝笑意,她便知道,自己的计策应该是会成功的,就看凌暖如何对答、如何卖乖了。
“读过什么书?”太后有些麻木地问道,只因这个问题,已经问过很多遍,只怕也没有更多新鲜的答案。
凌暖不敢抬头,乖乖答道:“回禀太后娘娘、皇后娘娘,臣女的娘亲教导臣女说,女子无才便是德,因此没让读书,不过是识字之后硬背了些《女诫》《女则》之类的,其实臣女也想多读些书,像其他姐姐一样出口成章、文采斐然。”
凌暖说话一向自由惯了,即便是自称臣女,咬文嚼字,依然显得有些随意。
但太后却笑着点了点头,又问道:“你娘说的倒不错。那么,不读书,平日闲来,以何做为消遣呢?”
凌暖想了想,就觉得不好意思:“家中的日子,并没有太闲暇的时候。从四、五岁起,就帮娘种菜、喂鸡、烧火、洗衣,略大些,便能织布刺绣了。臣女父亲在县衙供职,公务繁忙,臣女还要负责给父亲送两餐,因此……是闲不住的。”
她年龄最小,稚气未脱,说什么话,听起来都十分呆萌可爱,竟引得太后和皇后掩口轻笑。
“还是个孩子呢。”皇后对太后说了一句。
凌暖一听,倒吸一口凉气,心想:皇后娘娘是嫌我年龄太小,伺候不了皇上么?那岂非要将我打发去六尚局?
一路上,凌暖就盼着能当皇帝的宠妃,到时候也好求个恩典,见见父母,此时一听皇后嫌她小,顿时深深低下头去,强忍着不哭出来。
叶疏烟看见凌暖嘴巴扁扁想哭的样子,真是忍不住想笑。这个凌暖,是真不知察言观色呀。
太后和皇后从坐在上面开始,就没有笑过,唯独是凌暖走出队列的时候,那清丽脱俗的姿容令二人相视一笑,此刻凌暖的对答更是有趣,试问她若不能中选,还有谁能中选呢?
对于太后而言,这样穷苦人家出身的孩子,一来身体康健,好生养,二来,她父亲官职卑微,将来纵然得宠,也不会导致外戚势力太强。
对于皇后而言,凌暖这样乖巧痴傻的女孩子,当然是不会有任何威胁的。
叶疏烟心中明镜似的,却是不能对凌暖说。
这时,太后才说道:“小是小了一些,但这孩子我看着喜欢,就留下吧。”
凌暖一听这话,倏然抬起头来,灵动的眸子,粉嫩的脸蛋,看起来是那样年轻而美好,仿佛一抹初升的朝阳。
皇后见了,眼神恍惚了一下,随即淡淡地附和道:“太后果然有眼光,凌氏必定是个有福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