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佳氏沉声吩咐道:“我一番恻隐之心,你不要辜负了才好!王爷的救命之恩在前,你最好记得,不要给王爷惹来麻烦。”含烟自是应了。不一会儿,纳尔苏骑马过来了。张佳氏紧紧盯着含烟,心思急转。生怕她闹出事来,又想让她去平郡王身边。平郡王对她上心,若这此交给他倒也不错,免了不少后患。但王爷也起了一样的心思,他本来把人藏得好好的,若知道是自己将人交给纳尔苏的,那就不妙了!
想来想去,还是觉得含烟死掉才是好事!既全了其贞烈名声,既是她自尽,王爷也怪不得自己。此时纳尔苏已经走过了,含烟只是掀起帘子一角望着他的背影默默流泪。
一切无事。
张佳氏命人回府。行至半途要经过永定河,含烟招呼人停下马车,脸上又是泪水又带着微笑,对张佳氏说:“谢谢福晋成全!”接着纵身跳下永定河。所有人都惊呆了,盯着水面半晌,又望了望福晋的脸色。张佳氏却是面色平静,心中却有些如释重负的感觉。她吩咐道:“留两人在此处盯着,确认她不会浮上来为止!”众人心中一凛,只得应了。此次随行的都是张佳氏的心腹,倒也不虞外传。
张佳氏回府后还未换得衣裳,胤禔阴沉着脸坐在花厅不知等了多久。见他脸色难看,张佳氏眼圈一红,跪下请罪:“王爷,雅茹给您请罪!请王爷责罚!”胤禔压着怒火问:“请罪?你有什么罪?”她眼帘一动,一行眼泪掉了下来,语声轻软:“雅茹今日好心办坏事,害了含烟姑娘!”胤禔一惊,他还不知道含烟又跳河了,连忙追问道:“你说什么?到底是什么回事?快快说来!”
张佳氏见他一脸急切,心里更是酸痛,暗自理了理头绪才低声说:“王爷将含烟养在外头,雅茹是知晓的。雅茹不愿王爷像别人一样被人取笑说,堂堂天皇贵胄想要个心爱的女子也要偷偷摸摸,不愿像别人一样背个妒妇的骂名。雅茹就想着今儿去把妹妹接到府里来先住着。一看竟是人尽皆知的含烟姑娘。
若是旁的女子,只要是王爷喜欢,抬她进王府做妾也没什么,若有了身孕抬了身份也是应该的。可是竟是那个含烟!雅茹爱戴王爷,怎么也不愿王爷为她犯了规矩,所以就拿了些银两好言相劝让她离开!没想到她真是个贞烈女子,行至永定河时,她尽投河自尽了!”
胤禔咬着牙问:“什么?投河?你!你坏了我的事!”张佳氏睁着泪眼无辜的看着他,还在哭哭啼啼的说是为他好。他心里一阵厌烦,伸手就是一巴掌把她挥打在地,恨声说:“你可知你坏了我的大事!!”张佳氏捂着脸跌坐在地上,不可置信的睁大眼睛,他嫁与他做继室已有几年,一直以来都感情甚笃,如今却为一个低贱的女子对自己动手!难道真的是人不如新吗?
心里又是害怕又是庆幸。庆幸的是那个麻烦的女子终于永远消失了,瞧王爷这般着紧模样,若是留他在身边,王爷的心哪会留半分给自己。怕的却是难得一见的怒火,想着还好没有将含烟一心只念着纳尔苏的事情告诉他,否则王爷指不定还要发多大的脾气!念及此处,只是缄口不语,不断哭泣!
胤禔狂躁地在屋里走来走去,想要吩咐人去找,却深知既是入了水,任谁也别想找到她的了。想着那个戏子含烟知道自己的事情太多,事成之后就该一刀将她杀了干净才是,怪只怪自己贪恋美色误了大事。若是她误会了雅茹的意思,以为是自己让她走的,出去到处乱说可怎生是好?唉!这个局面真是不好收拾!
回头看到李佳氏哭得梨花带雨,想起自己还要借助她的父亲,只得熄了怒火把她拉起来,轻拍了拍她的背。暗自寻思:事已至此,只好明日再寻李鼎商量一下对策了。
平郡王府。两个侍从低着头禀报:“回王爷,奴才去查过了,那辆马车是直郡王府的!随行的仆从是直郡王继福晋的!”纳尔苏略思索片刻就得出了结论,气得捏碎了茶杯,咬牙切齿道:“好个直郡王!竟将我玩弄于股掌之中!你当我好欺负吗!!此仇不报非君子!”
原来他下朝回府时开始并未留意那辆马车,在经过的时候却嗅到一阵清甜的香气。这个香气竟是含烟跳河那天在舱室中闻到的香气。这种味道极特别,从未在别处闻过。
他不敢断定是不是含烟,故令人追查下去,没想到竟真的是她!她不但活得好好的,还和直郡王福晋同乘一车!竟是好大的福分好厚的恩宠!自己还为了她还得罪了太子!真是好算计!
如今与太子闹僵,太子失了自己这个臂助,又因此失了圣心。改日他再来拉拢,自已若不知情,说不得真会中了他的圈套!想得真是周全!孰知天网恢恢,这个计谋被我知晓!我既已得罪太子,又何妨再得罪个大皇子!他以为只有他一个皇子吗?哼!谁敢设计于我!我必以双倍报之!
骏马(上)
五月十一日,皇帝携数位嫔妃巡幸塞外,命皇太子、直郡王、十三、十四、十五、十六、十七、十八阿哥随驾。京中事务委诚郡王、四贝勒、八贝勒全权负责,其时诚郡王署礼部,四贝勒在户部上行走,而八贝勒则在吏部上当差。
经过十余日的长途跋涉,五月二十二圣驾终于抵达热河行宫。周边就近的部落首领赶到行营朝见皇帝,在行宫停留了半月,圣驾就已北移,开始巡幸诸蒙古部落。随扈而来的嫔妃阿哥、文武百官、蒙古诸王、侍卫仆从不下十万之众,浩浩荡荡行过整个草原。
六月十五圣驾抵达巴林右旗大板行宫预计伫跸五日。到底是马背上的民族,来到这一望无际的大草原,就像是回到他们真正的家。无论是嫔妃福晋,还是阿哥格格,早不见层层高墙中的雍容端庄,换上骑装,在草原上策马纵横。方十一岁的小十七骑了一匹小马驹儿跟着哥哥们呼啸而过。
悠然寻了个略高一些的草坡抱膝而坐,眯着眼睛任微风从脸上抚过。虽然自幼养在深闺,不似个草原女子,但这片土地上青草的芬芳,野花的俏丽,高天上的流云,夜空里的繁星,都让她极思念向往。
十三远远的瞧见她,便领着弟弟们策马直奔而来。悠然望着他们矫健的身姿,忍不住微笑起来。几人都穿着紧身骑装,腰束革带,马鞍上悬着箭壶,斜斜插着些白羽箭,极是英姿飒爽。胤祥跳下马来问:“母妃为何一人在此处?怎不去骑马?”
她摇摇头:“我从未骑过马。”胤礼跑过来坐在她身边偏着头好奇地问:“母妃不会骑马?是什么缘故吗?”胤禑也来凑热闹,看了一眼弟弟,不满的说:“不会骑马很出奇吗?我的额娘也不会骑马的!”胤禵撇撇嘴说:“你额娘是下三旗包衣,哪能跟贵母妃比?”胤禑立刻跳起来,瞪大眼睛怒声问:“十四哥!你说什么?她也是你的母妃!”胤禵哼了一声说:“我又没说错!母妃也有不一样的!”
悠然先拿了帕子给两个小的擦了额头上的汗水,闻言立即收了笑意,正色的问:“小十四,这话是你自己想的?还是有哪个不懂上下尊卑的奴才教你的?”胤禵看她的脸色知她是恼了,连忙陪笑道:“贵母妃,儿子没有别的意思,就觉得咱们满蒙儿女都擅骑射,而汉军旗的多半不擅骑马,到底是不一样的。”
胤禑本来要冲上去理论,闻言只得悻悻坐了,手里的马鞭被他折了又折。悠然安抚的拍拍他的背,淡淡地说:“是吗?原来如此!满蒙重武,汉人重文。你学的四书五经也是汉人的书。”她不欲多说,转头笑问三个小的:“你们跑去骑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