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时候还会有人掏出手机拍照,忘记关掉的闪光灯,惹得海驰澈忍不住眯起眼转过头看去,然后在那个人尴尬的表情里,露出一个威胁的笑。
海驰澈有时候甚至觉得她是故意的,明明可以自己下去或者叫她没有辞掉的助理去,但她没有,只是要他去。
0。2
高耸的楼群遮挡住单薄的星光,闪烁的霓虹在各街道口化成团团光晕,浸染每个人模糊的表情。
零星的雪点拍击在过路的车子上,或者行人冷漠的表情,留下一个夹杂尘埃的水迹。
无论怎样拥挤的繁华城市,都有像这样的肮脏缝隙,他们条条缝隙穿连在城市不起眼的地皮上,上海人常常把这种地方称之为‘弄堂’。
而这些弄堂里常常居住着像这样的女人,少年,和男人。
——她们卷着过气的,自以为时髦的烫发,每天早上顶着晦气的表情,蹲坐在公用的厕所,然后贼眉鼠眼的扎进与自己一样贼眉鼠眼的人堆,洋洋得意讲着自己昨天在哪里占了怎样的便宜。她们会因为那三块五毛钱,而撕破脸皮;也会因为别人不小心用了自己家的水龙头,而指爹骂娘;更会因为别人占了自己的便宜,而抄起拳头。
换句话说,她们总能把自私自利表现的淋淋尽致。
——少年们,他们穿着清洗干净,甚至洗的发白的校服,推着破旧的自行车,跌跌撞撞的走出超市阴暗的弄堂,他们脖颈和眼角的抓痕,正是昨晚因为晚回去了几分钟,被他们神经质的母亲,像被踩了尾巴的野猫,狂抓出来的。他们干净的白衬衫的衣角,被微风吹起,没有剪去的开掉线头,连接着他们懵懂的梦境,无限拉长在城市的角落。他们正在无奈的长大。像是语文课本里,被无数做作的夸赞歌颂的岩石缝隙中生长的野草,顽强却脆弱的长大。
——而他们,常常白天坐在坚硬的椅子上,正襟危坐的听着前面唾液满天飞的领导混扯淡。晚上坐在廉价的沙发听着自己‘贤惠的’太太讲着今天花了多少鸡毛蒜皮的钱,和弄堂里鸡飞狗跳的八卦,他们隐忍的表情被夜晚的黑浪淹没。
而季桐又是另一种人。
他躺在自己用废弃的报纸和木板搭建的床上,听见隔壁传来婊子卖淫的声音,肉体在一片淫乱的水声里碰撞,发出颤颤抖抖的呻吟,他们毫不遮掩的浪叫,惊醒了沉睡的安静少年,然后就一定会上演一群女人和母亲的撕扯大战,无论多么不可思议的骂语,都会从他们口里传出来。
比如——
臭婊子!你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比如——
哦哟!我吵到你啦?吵到你啦,你不会不听啊?平时拽了巴叉的不是你吗?有钱你搬走啊!傻逼!
再比如——
哎呀,你卖淫还卖出理啦?天天在这里装牛逼,在男人身下还不是浪成水了?哎呦!你还敢打我?臭婊子!你还敢打我!
打你怎样?擦,贱逼!赶紧滚!少在我面前逼哧!
然后就会传出女人的尖叫与拳打脚踢的声音。
每到这时候,季桐总会冷笑着拉开窗帘,讽刺的眼神冷眼相望。他不会像那些悲伤的少年,他们会把身影默默的转向黑暗,他们把自己深深的埋葬。
呼啸的警车,在季桐面前驶过,他不知道那些车是不是在满大街的找自己,他只知道,转过身,自己就要去陪着那个胖男人了,那把刀子在男人说着一句‘我儿子不就是开车撞了个婊子么’然后就插进胖男人的心脏,准确无误的。
他也矫情的说过:在这个世界上,我只允许我骂她欺负她!别人,只有死了才行。
但他没想到的是,那把刀子就是在他本能的反应里飞了出去,等回过神,男人已经死了。
季桐冷笑着灭掉手里的烟头,还真应验了那句话。
他倒在木板上,望着天上的星子,吐出一口哈气,白烟渐渐冷却在空气,最后消失。
真不知道为了苏若这么做值不值得。
远方的街头依旧霓虹闪烁,窗外打斗的声音渐渐消去,一切再次陷入沉睡。
☆、第五十八话 我害怕
0。1
依旧是万家灯火,照的朦朦的亮色。
一如既往。
*
而城市,在这两个字背后,往往更突出了另外两个字,就是‘金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