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这里,老曹脚下轻快了不少,随着叶知秋转过廊下绕过假山,到了西花厅前。
老曹见厅内灯火通明,桌上已是摆了不少酒菜,还有两件碗筷,不觉一愣。
咦,这怎像是预先就备下了的。
叶知秋见他神色,笑中略带歉意地说道:“本是我夫妇二人要用晚饭,内人身体不适,我又恰好出门来寻曹大人,估计是下人们不知道,依然照常备下了。都是些干净的饭菜不曾用过,曹大人若不嫌弃……”
“不会不会,我老曹就是个粗人,叶大人不必在意。”老曹为了显示自己不介意,不等叶知秋招呼,就先坐了下来。
“哈哈,好,曹大人果然爽快。”叶知秋跟着落了座,朝边上的康叔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道:“康叔,酒不够了我自会唤你,今日下雪天冷,就让别的下人们都先去歇了吧。”
康叔会意,“多谢老爷体恤,我这就去在门口守着。”
叶知秋不觉皱眉,这个康叔,尽忠尽职都没什么话说,就是总爱把话说得太直白。
他看着康叔出了厅堂,这才亲手举起酒壶替老曹斟了一杯,笑呵呵道:
“他们两个小的喝得热闹,倒让咱们两个老的在一旁心惊肉跳,真当不是道理。来,且补上一杯,先暖暖身子。”
老曹应声一杯下肚,不觉惊喜。这回甘的口感、滑喉的顺畅,以及这香醇浓郁的滋味分明是二十年以上的年份好酒才能有的,不觉大声赞道:
“真是极品好酒啊!”
叶知秋点头道:“是啊,之前咱们不是约好了请太子殿下来我家中吃羊肉炉子么,这原是我备下想请太子和曹大人一同品尝的珍酿,不料殿下他……”
“嗯?殿下怎么了?”
“哎,我原本也不解,殿下今日将我唤去,没来由地询问了鸽鹞之事,我提了羊肉炉子他也心不在焉地不置可否,要知道吃羊肉是殿下提议我才备下的。现在殿下不来,我想不如先和曹大人一起先品品酒……不过现在看来,大约殿下的心里想的都是那些……那些事,所以没了心思。”
老曹当然明白叶知秋口中的“那些事”指的就是方才太子向儿子提及的杀人灭口之事。
“说起来,方才叶大人说此事是祸兮福所倚,不知作何解啊?”
“曹大人,你还记不记得咱们出使碧海时,我在落英湖畔曾经说过几句话?我那时说,大丈夫于世当相势而为,伺机而动,切不可因循守旧,死水一潭。”
老曹恍惚想起来叶知秋好像确实说过这么一番话,忙回道:“不错不错,叶大人曾经有过教诲,不过我读书不多总是愚钝不开窍,这话搁在今日之事……”
“曹大人,太子殿下如今已任监国,是也不是?”
“是。”
“殿下乃是圣上唯一的皇子,继大统者再无第二人,是也不是?”
“是。”
“风向已是明了,怎可不未雨绸缪?何况曹大人已比其他所有的大臣都占了优势,单论曹公子和殿下的交情那就足以羡煞旁人……”
老曹心想,你果然是与我一般的心思想要攀着太子这一高枝儿往上爬,嘴上却说:“哪里哪里,叶大人今晚也听见了,我那不成器的儿子脑子糊涂得跟抹了烂泥一般,怕是顽石一块点不开。”
言下之意,我知道你想劝我去说服儿子替太子杀人去,可我没那么傻。太子要杀的是李公公,那是什么人你当我不知道么?老虎屁股你让我摸,摸成了有你的份儿,被咬了就是我父子俩遭殃,我老曹可还没蠢到那份上。
叶知秋见他言辞虽客气,脸色不以为然,似是早已料到他的心思,笑道:“曹大人怕是误会了我的意思。”
“哦?”
“曹公子青春年少,与太子殿下亲密无间,前途光明不可估量。恕我直言,这青出于蓝胜于蓝,曹公子日后的前程只怕要比曹大人要……呵呵呵。”
谁都不爱听拿别人作比来贬自己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