浑水才好摸鱼。
过了好一会儿,叶知秋闷闷不乐地回到厅里。
裴然见郑崙没有跟着,佯作关心的样子问道:“郑大人可有受伤?方才恰好我也在附近,那动静真是骇人得很呐。也不知是什么人……”
“裴大人,明日朝上郑大人自会禀明,今日是帝都西北角的妙岱山腰处偶有山崩,所以有些动静,其余的事,裴大人无须多言。”
叶知秋的语气里警告的成分很明显,裴然当然听得出来。
“原来是山崩啊,哦,那我就放心了。”裴然指鹿为马向来是惯了的,言语间说得跟真信了似的。
“我今日请裴大人过来,是想起了一件事。”
“叶大人请讲。”
“裴大人可否帮我查一下帝都各处的粮庄,主要是看看最近的这十日间粮食的流通有没有什么异常。”
裴然心中“咯噔”一下,这叶知秋果然精明,即便当时不曾想到,现在也想到了这一节。
“叶大人怎么会忽然想要查这些?”
“哦,也没什么,民以食为天,要想维系帝都人心,帝都中粮食供给的局势当然是要心中有数的。这对裴大人来说,没什么难处吧?”
裴然心想,事到如今你还想瞒我,分明是想暗查城中潜伏的援军人数,我既然先你一步拿了主意,又怎会让你看出破绽。
当下拱手道:“好说好说,这本是我分内之事,既然叶大人想知道,我即刻就去查便是了。”
叶知秋见既他不多问,又只管应承,口气缓和了不少:“只是还有一件事,我有些疑惑……前几日裴大人说要开粥棚,这动用的粮食数量混杂其中,会不会让裴大人查不清楚呢?”
裴然暗叫不好,本以为隔行如隔山,叶知秋一个礼部尚书当不至于知晓得如此清楚才是,哪料到他一问便问到了关键之处。
眼下无论如何,都不能让他识破自己设粥棚的真正目的。
于是脑中一转,笑道:“不会不会,叶大人多虑了。这粥棚中所用粮食乃是官粮,并非从城中各处粮庄处购得,要想相互区分很是容易。若叶大人需要,我也可回头将这几日粥棚中所花费的粮食数量制成文册派人送过来。”
叶知秋见他说起户部之事甚是井井有条,心中一喜:“如此便有劳裴大人了。”
他哪里知道官粮看似和民间流通的粮食不相干,但户部为了稳定帝都的粮价,常常会与粮庄买卖官粮进行调控。裴然只需在买卖官粮的官册公文上动些手脚,便足以遮掩过去。
然而裴然的比叶知秋料想得更狡猾……
从叶知秋开口询问粮食的那一刻起,他就已经明白了一件事。
是时候逃出帝都了!
既然自己做了手脚,那么被发现是迟早的事。叶知秋这样的人,说翻脸就翻脸,赶紧躲远点才是正经道理。
何况这圣上派来的神秘援军隔三差五就闹出些动静来,眼下已是人心惶惶,万一隔日那陈麒和郑崙再起了内讧,自己难免被卷入其中。
逃!
裴然前脚出了青槐山庄,后脚就赶紧赶回家里告诉夫人,时候到了。
其实从设下粥棚的那日起,后路就已经备好,裴然不过是在等待出逃的最佳时机。
很快,叶知秋便发现有些不对劲。
裴然信誓旦旦地说,只需两日,便可查清帝都内所有粮食流通的情况,然而两日后文册还没送来。
叶知秋让郑崙直接去裴然的尚书府看,不看则已,一看才发现,原来整座尚书府早已人去楼空,连家里的金银细软都收拾得一分不剩!
郑崙实在是觉得惊异不已,又见府中还留下了一叠厚厚的文册和一封书信,上书叶知秋亲启。
郑崙只得将文册和书信带回青槐山庄向叶知秋来复命。
叶知秋拆开信来一看,只见上面写着:
“家父重疾病危,只得匆忙返乡,未及辞行,还望叶公见谅。另:叶公所托一事不敢有怠,已悉数制成文册,可供参阅。”
这个老狐狸!
叶知秋气得将信撕得粉碎,不觉怒火中烧:“什么家父病危,他爹都死了十几年了,这是欺我不知么?”
“可他怎么忽然就逃了呢?咱们也没逼他做什么啊。”郑崙已是瞠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