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氏也跟着帮腔:“是啊老爷,苓儿的性子您最是清楚,她就是个娇娇弱弱的小姑娘,平日里侍弄花草吟诗作画,怎么可能有害人之心?万万不可不分青红皂白就污了她的清白。她这还在说亲呢,若传出去,您让她以后还怎么嫁人?”
说话间,胡氏便去扶棱齐苓。
养在富贵窝娇生惯养的娇儿,自是无法承受那狠狠一踹。棱齐苓此刻正紧绷着她那张小脸,泪盈于睫,我见犹怜。
可她却倔强地拒绝了胡氏的好意,执意不起。
“你祖母和你母亲从小就娇宠着你,就养出你这么个性子?你到底有什么不满的,说!为何要做出此等事?”定国公见她如此,愈发来气。一双锐利的眸子紧锁住这个向来便疼宠的女儿,只觉得这么多年竟养出个白眼狼来。
棱齐苓心绪起伏,胸中郁结,最终只是挪了挪自己摔倒时的膝盖,朝着定国公的方向跪着,可她却挺直了柔弱的背脊。
柔软的女声出口,道出自己的阴差阳错。
“我确实是差使贾婆子在那夜去了思凡阁二楼,让她帮我除去柳姨娘。”
只此一句,在场众人皆是一惊。
向来养在深闺的女儿,偶尔与其他府上的贵女们走动游玩办些个雅集,心思最是纯粹不过。可她,何时竟有了这般的狠意?
“那夜我约了柳姨娘去思凡阁,随后让力大如牛的贾婆子扮做男子,企图将她强行推下思凡阁,造成她自尽身亡的假象。”说到这儿,棱齐苓满是懊恼,“可贾婆子阴差阳错将恰在那时出现在思凡阁的浮娘子当成了柳姨娘,就这么将她害了。”
这事,贾婆子已经招认。
如今再次听到,定国公火气上来,直接踹翻了近前的一把椅子。
“孽障!当真是孽障!”定国公在戚氏和胡氏的齐齐拉扯之下,才暂歇怒火,“接着说!将你干的那些个腌臜事都给交代明白了!”
棱齐苓却是使劲摇了摇头,泪珠子掉落,无声悔恨。
“苓儿干的糊涂事,就这么唯一的一桩。我可以对天起誓。大哥和柳姨娘的事情,当真不是我设计的。我事后知晓大哥和柳姨娘被发现于二楼偏房时,还狠狠吃了一惊,斥了贾婆子办事不利竟将近在咫尺的柳姨娘弄混。可贾婆子毕竟也是头一次做这种事,她说自己当时有些慌张,将人推下楼之后便没敢逗留。我询问她我大哥和柳姨娘怎会在偏房,她也不知道个所以然。父亲母亲,苓儿所言句句属实。大哥疼我爱我护我,我怎可能设局害他?让他声名扫地不说,还让定国公府百年声誉丧于一朝?”
“那你倒是说说,你为何要害柳氏?”
“我……我……”棱齐苓似有些难以启齿,最终松开咬紧的贝齿,缓缓摇头,“我不能说。”
*
早在定国公从贾婆子那里审出此事跟府上的大小姐棱齐苓有关时,浮婼便规矩地由着他们自家人去处理了。
她一个外人,自然不好去看国公爷发飙教训女儿的场面,更何况她如今还带了三个拖油瓶——浮老太太、曾氏和浮书焌。
这不,她借故要来鹤年堂给君上复命,这三个拖油瓶便也一道儿跟了来。
一路上,浮老太太还在絮絮叨叨:“你这贱蹄子真觉得自个儿有九条命呢?竟敢跑来管国公府的事儿,嫌命太长是吧?”
浮婼却是趁着老太太不留神,直接便夺过她腰间系着的钱袋子。
故意当着她的面掂了掂那分量,她试探道:“祖母今儿个是真的关心阿婼而来,还是受了某些人的好处才特意跑了这么一趟?”
浮老太太眼见自个儿的全部家当都被这不孝孙女给抢了,当即哭天抢地起来:“你这是想要我老命啊!连老太婆攒了这么多年的棺材本儿都抢!当真是没天理啊!挨千刀的,你这贱蹄子,谁收了你去吧!如此不敬长辈,阿婆地狱受尽业火焚烧,定是饶不了你的!”
拄着个手杖,明明一副走路都不利索的样子,可偏偏她那声音却是洪亮如钟,控诉起来时生恐旁人听不见,简直是将她怎么埋汰怎么来。
浮婼到底是个女子,还是想要自己那点儿微不足道的名声的。她不得不将那沉甸甸的钱袋子重新塞还给了她。
倒是这时,曾氏说了一句:“娘,我前几日见您这钱袋子还空着呢,说是贴补了家里的书铺。怎么今儿个就这么鼓囊囊了?”
这不是给自己拆台是什么?
浮老太太略有些心虚,可仗着自己是曾氏婆母的身份,脸色一板,不客气道:“就不准我老太婆还藏了点儿私房?”
浮婼默默忍笑。
得,都不是省油的灯。
浮书焌却是瞧着那钱袋子,若有所思。
一行四人来到鹤年堂,浮婼这才发现禁军统领卫如峥早就先一步过来复命了。
她硬着头皮,带着三个拖油瓶给鹤年堂的贵人行礼。
浮老太太在知晓面前那尊贵的人竟是一国之君时,到底还是收敛起了倚老卖老的不屑神色,在曾氏的搀扶下,颤颤巍巍地跪了下去。
周钦衍没骨头似地慵懒而坐,也不喊起,只是一一扫过底下跪着的人。随后视线落在浮婼身上,极具审视意味。
一甩宽大的衣袖,他接过婢子喂过来的一块蜜瓜:“卫如峥说,贾婆子只承认害了你,拒不承认齐修和柳氏的那桩事儿是她所为,你怎么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