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景皱着眉拍了拍他的肩膀,转身看向邵越,“他尽力了。邵将军,你。。。把这药给修文喂下吧,老头说。。。命数天定,他也只能做到这一步了。”
面容憔悴,仅几天的光景,邵越就好像苍老了十岁,眼中死水一片,面上毫无声息,看上去竟比床上的人更加苍白。
不知为何,这一次,他没有任何迟疑,只是安静的接过药碗饮下一口,小心的托起床上的人口对口喂下去。
“越,你说句话好不好”沈楚熙察觉到不寻常,没有迟疑,没有绝望,竟是这般沉寂。“你别这样,你看看纸儿,他还这么小,你。。。你就真的不心疼他吗”
邵越一口一口将浓黑的药汁哺喂到颜修文的口中,用锦帕给他擦了擦青白的唇。他弯腰抱起纸儿走到沈楚熙身边,递给他,几天没说话,一开口竟是这般嘶哑,“纸儿、、照顾他、、、、走吧、、、我想和他待一会”
“你”“邵将军,我们会照顾好纸儿的”黎景拉过沈楚熙,他未说完的话就憋在喉咙里,眼里的担忧和着急被黎景看在眼里,黎景摇了摇头,拉着他走了出去。
“景儿,邵越不对劲!你为何不让我说完,他真的”
黎景叹口气,“就算你说了,又有什么用,可怜这纸儿了,走吧”
沈楚熙抿唇,紧紧蹙着眉头,迟疑的看了两眼营帐,最后泄气的跟着黎景走了。他知道,即便他说了也没有用,只是,他真的放不下心。
“倘若修文醒过来,也许他也会活过来,但。。。他的心也会跟着死了吧”黎景用手指逗弄着纸儿说道,软软的脸颊这几天明显瘦了。
到了自家的帐里,沈楚熙找出件披风裹在黎景身上,“这几天凉了,出去多穿些。”他蹲下身子仰头看坐在床榻上的人,“纸儿叫颜祈安”他转头看还在床上呼呼大睡的馒头,“祈君平安。咱家馒头叫祈宁可好,姓黎,叫、”
“沈祈宁”黎景将纸儿放在床上,用被子将两个小家伙盖住,“姓沈吧,我的姓是皇上赐的,不用延传的。”
沈楚熙起身在他唇上落下一吻,“谢谢你,景儿。”
“祈安、祈宁。楚熙,真希望他们能安宁的过一生”
下卷惜缘第一百三十四章
时间都仿佛被无限拉长,他希望时间快点过去,却又害怕逝去后带来的结果。
所有人都屏住呼吸放轻脚步唯恐惊扰昏睡的人。连一向爱哭闹的纸儿这两日两夜都出奇的安静和乖巧。
只是时间总是公平的。在你认真看它时漫长,在你不经意间从指尖溜走。
从晨露的子时到朗明的晨时,从沉闷的午时到哀婉的戌时。
刚硬的将军不再是果断冷寒,而是从身体的最深处流露出无声的决绝与悲伤。
“越,别这样好不好,老头说的症状都没有发生,不是吗,你不要这样,你跟我说说话啊”带着焦急和干哑,原本风流潇洒,闲雅的王爷也不复往常,而是满身闹满心的焦急与担忧。
他蹲在地上,仰头看呆坐在床边的男人,“我真的不能看着你就这样,你听见我说话了没!你回答我啊!”沈楚熙一拳头砸在邵越的身上。
邵越只是晃了晃,没有任何反应。玄色的长袍几日未换,沾染着浓烈的药的苦味。散落的墨发垂在鬓间,满脸胡渣,双眼通红。
摆在案几上的水漏带着边境独有的沧桑,没有那么清澈,却一点一点,将沙黄的水珠流入石盘中。
隐约的哭声不知从哪里传来,越来越黑的夜幕却让人心疼不已。
两日的等待,终究要散去。该离开始终挽留不了。
黎景轻拍着在床上安睡的纸儿和馒头,细长的手指划过纸儿细嫩的脸颊,喃喃道,“颜修文,他真的很像你。”
寒风掠过边境,吹起安静的悲伤。满天繁星被薄薄的寒雾笼罩,但却更加明亮。
枯藤,冷酒。
齐硫仰头饮下一大口酒,然后高高的举起手,将冰凉的液体洒在黄土沙砾之上。
齐意坐在他身边,沉默的将他的悲伤与难过悉数收好。
也许,那时,他也是这般去迎接那个人的死亡。
只是,离别从来都不曾离去,它时时刻刻在你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