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了东西,轮流睡一觉,终于到了月上中天的时候。我的攀爬能力并不出色,所以我只能留在原地在望远镜里看着几个黑影到了行宫墙下,慢慢向上蠕动。
时间仿佛停滞,额头上汗水成片,心里焦躁不已。感觉过了很久,一条绳子从三楼彼得窗口扔下,几个黑影速降下来,迅捷而悄无声息。接着消失在土围子后面,很快又越过土围子出现在视野里。看见他们打出的“成功”的手势,我松了劲儿,有那么一会儿,几乎不能动弹。
撤退,迅速撤退。趁着夜色,我们十几个人尽力奔跑,向定好的接应地点前进。
几十里路相对平时训练是小意思,第二天早上,我们见到了队友。双人一马分组撤离,把自己绑到队友身上睡去,等到中午醒来时已经离莫斯科近百里。
下面就是自由行动时间了。听过一个传闻,高利特欣曾让射击军残杀了鞑靼人的领主。那么鞑靼人和罗刹政府之间的关系一定很紧张,要是我们利用自己这东方面孔假冒鞑靼人生事、再给它火上浇点油,想来结果一定会非常令人满意。
九月的罗刹衰草遍地、一眼望去看不到边,凉飕飕的一直不断的小风更是那样令人舒爽。这种条件下,便是孩子也能想到那个省时、省力、简单、有效的破坏方法:放火。
正文 第七十五章何种后悔
一路乱转,一路放火,过几天就潜伏一段时间再次出来作恶。本以为很快就有追击的军队缀上我们,没想到快十天了还没动静。想办法探听了下消息,才知道小沙皇彼得遇刺身亡后,罗刹政局大地震,几股政治势力倾轧争斗,各方掌握的军队几次冲突,莫斯科城里一片混乱。
所以没人顾得上我们这土匪了,是吧?那和我朝对峙的罗刹大军也该因为政局变化、而有所动作了吧?离得太远,不知道战事如何?胜了吗,哥哥?
全部行动结束的时间也到了,于是我们这组四人一路随手点火,一路曲折奔向东南。
夜路走多了终究会遇到鬼,所以当被一队十来个罗刹军截个正着用枪指着,也只能说一直非常眷顾我们的幸运女神有些累了、不能怨她。
“要是我失去行动能力不能自裁,就把我杀掉。”我嘱咐身边的三个兵。
“老大!”
“我可以死,但不能被俘。若在他们手里受辱,还不如死了好。你们要是不答应,我立刻吞药自尽。”
“老大!”
“这是命令!”
“……是!”
我们不会束手待毙,冒险一搏却毫无胜算。死亡近在咫尺,我心里很平静,除了不可遏制的想到了哥哥。我心里有些后悔,要是早知道会死在此时此地,前面和他痛痛快快的爱一场就好了。用尽我的热情,用尽我的心力,无所保留、无所顾忌,把他融到我的灵魂里,把我化进他的生命里。
启程的时候,还没这种感觉,应该是因为那时还没真正面对“永别”。此刻死亡近在眉睫,才真切的知道,我的心里有着这么深的遗憾。
当最后一个罗刹兵上了西天,只剩下我和伊云峰两人。两人身上鲜血淋漓,沉默着把两位同袍脖颈上的铭牌扯下,拿走他们的装备。砸碎带不走的罗刹枪支。翻身上马,奔向离得最近的山脉:山里容易躲避追兵。
几天后第三次和追击的队伍遭遇,伊云峰也离开了我。马早就死了,只能徒步跋涉,跋涉这漫长的路程。
浑身上下的伤口都在疼,身上害冷发抖,呵呵,发烧了。扶着树,大口喘着气,等待这一阵的难受过去。
我恍惚着微笑起来,看来身体要支撑不住了。回想这一辈子,我真是个懦夫啊,怕受伤不敢爱,留下巨大的遗憾,真是白白重生了一回。便是被他抛弃背叛又如何,最多过后为做过的事后悔罢,但好歹爱过投入过。现在也是后悔,却是为早早的放弃、为没有去做后悔。
继续迈步向前走,心里在算,大约两步是一米,一里是五百米,那么一里要走一千步。从这里到故土有万里,那我只要走一千万步,就能回到哥哥的身边了。
嗯,不对,我已经不在莫斯科,也不用回到京城,距离算错了。我的位置现在阿尔金山、伏尔加河附近。看看地图,不远处就是“黄色山城”,罗刹语怎么说来着?对了,萨拉托夫。从萨拉托夫到新疆大约只有,嗯,五千多里。
一天二十四小时,一小时六十分钟,一分钟六十秒,一天就是三千六百秒,……不对,还得再乘以二十四,嗯,八□零零,是八万六千四百秒。要是我一秒走两步,那我走,嗯,大约一个月就回到新疆了。头好晕啊……不对,我还得睡觉吃饭中途休息,那算作一天走八个小时好了,那样的话,嗯,就是三个月,呵呵,没多久嘛……
天旋地转眼前一黑,身体下落,努力避开一块大石头,然后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是被冻醒的,挣了挣,没动得了,看来真是到时间了,我苦笑闭上了眼。哥哥的脸浮现在脑海中,那双极黑的眼瞳里是无尽的痛苦和悲伤,正正的看着我。猛的一个激灵,醒了过来,不行,我不能就这样放弃,哥哥还在等着我。
拼命挣扎站起来,眼前一片白茫茫,下雪了。四周一望,是在山谷里,是我昏过去时,滚下来了。这样也好,大雪掩盖了一切痕迹,只要追兵没找到这个山谷,就无法继续追击我。
生命真是又脆弱又坚韧,昏过去时我就以为死定了,没想到又活了过来。连害冷发抖也没了,看来烧也退了。滚下来时身上又多了伤,大多没有破,只是撞出青紫。把小腿上的口子处理好,缝针时右手疼的厉害,脱了手套一看,嚯,有点走形,骨折了。正了正骨,简单固定一下。
下雪了,可别得雪盲症,墨镜是没有的,但可以用土办法,把黑纱折几下系在眼上。幸好这是山区,视野里还有些树木石头露在外面、不是一片雪白,否则别说黑纱、就是墨镜也没用,必得雪盲症。
白色的披风是我当时为了以防万一写上去的装备,现在看来我真是有先见之明。把披风罩在外面,在这雪地里,可不就是很好的伪装么?
填了肚子,掂了掂囊袋,大约还有十来斤煮熟风干捣成末的牛肉粉,大约一斤好牛肉才能做出一两粉。一两肉粉,就相当于一斤牛肉,一天的最基本所需就可以满足。呵呵,看来下面三个月我还饿不死,真要感激成吉思汗想出这么好的军粮来。又采些松针吃下去,松针能补充维生素之类,这也算是有荤有素了。
摸摸脸颊上被山石划出的口子。嘿嘿,我破相了,不知哥哥还要不要我。他会要的,我知道,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