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汗,”伯颜声音有些嘶哑,不知是白日战事所致,还是因为被加急信件上的噩耗惊到:“国内突发叛乱,声势浩大,后续粮草已经无法再跟进了。”
“叛乱?”成吉思汗微微皱眉道:“什么样的叛乱,这般严重?短短一两个月的功夫便能把朝廷逼到这般地步?”
“乱自江南起,士绅串联,推举主事之人。叛军甫一发动,便有许多火枪小炮,显然是早有预谋。”伯颜神色凝重:“更有那漕运水军加入其中,把运到半途的夏粮又给拉了回去。”
“东南大乱不久,湖广北地也烽烟四起。只是这其中又有些差别。北地多小民,赋税重压之下,迫于生计为求活而斩木为兵。南方却多为豪强主导,显然是对大元国策不满,心存不轨已久。”
“哼,”成吉思汗勒停了马匹,面色阴翳:“养不熟的狼崽子,自大元改制以来,朝廷拿出了多少职位来拉拢江南士绅,这些人犹不知足!”
“这些年朝堂上增加了不少汉官,可其中多为北人,江南出身的始终是少数。天下税负,四成抽于东南,这几年朝廷又屡次增税。当地大户怕是早就心怀怨恨了。”伯颜当年也是在南方走过一遭的,对于那些士绅们的诉求一清二楚。
经济地位高、政治地位低,落差如此之大,江南地头蛇们起来造反的理由不要太充分。
蒙古人的统治又向来粗疏,尤其对南宋故土,掌控力极差,给了当地豪强打造兵器训练士卒的活动空间,导致甫一乱起,就成了气候。
“虽然如此,但这火器工匠又岂是那么好找的?那些贼子定然有外力相助。其中少不了满清从中作梗。”铁木真愤恨道。
他已经可以想象康麻子收到消息后的得意嘴脸。
“大汗,如今南方大部不复为大元所有,北地数省也四处起火。汉儿军户因为待遇低下,多有投靠叛军的,国内剩余兵力更显不足。陛下急待主力归国扫平叛乱。”
“回去?”铁木真怒极而笑:“儿郎们两千里跋涉,死战得胜,而今盛京就在眼前,却跟我说要回军?我那好孙儿就这般迫切吗?”
“陛下!”伯颜劝解道:“军粮不济,强行东进已经是一条死路。我们没有其他选择了。”
成吉思汗凝视前方,似乎想看清楚百里外清国主城的形制。
“此时退兵,清军衔尾追击千余里,大军会损失多少人你知道吗?这么灰溜溜地回去,就算是平定了叛乱又如何,仍然逃不掉被淘汰的结局。”
“既然如此,为什么不搏一把?”
“下一波粮食运到,足够支撑十日。儿郎们拼死作战,未必不能攻克盛京!”铁木真仍不甘心就这么放弃。
十八世纪火炮技术的进步和进攻方式的改变,使得十七世纪横行一时的棱堡不再坚不可摧。
而且盛京作为主城,占地极广,不可能完全要塞化,进攻难度进一步降低,十日内克竟全功也非是触不可及的奢望。
“大汗,收手吧!”眼瞅着铁木真钻进了死胡同,像个急眼的赌徒般不顾一切地下注,伯颜赶紧劝道。
“您抬眼看看!”伯颜指着长蛇般的行军队列:“士卒们既疲惫又恐惧,能发挥几成战力出来?”
“清军虽然同样如此,但好歹有城池堡垒为依靠。”
“强行进攻,胜负未知。”
“而且即便真拿下盛京又如何?那康熙既然在大元动乱中做了手脚,定然早有预案。”
“了不起一把火烧了剩余存粮,退到抚顺,退到赫图阿拉。我们还能继续追击不成?”
“到时候我军粮草耗尽,才真是灭顶之灾。”
眼瞅着铁木真仍是脸色阴沉、不言不语,伯颜着急道:“不能再犹豫了大汗!退,可能损兵一半;进,却是全军覆没!”
铁木真扬起马鞭重重抽在地上,却把胯下的坐骑吓得嘶叫了两声:“我好恨!”
又大喘了两口粗气,压抑着怒气高喊道:“传令,撤军!”
盛京城中,惴惴不安的康熙皇帝在偏殿中来回踱步。
北京那边已经传来消息,元国大乱,远征军补给已经无法保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