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今天是我的错,咱们别闹了好不好?”他几乎是用乞求的口吻说道,“夜深了,你快去休息吧。”
涂山氏自言自语的声音一顿,幽幽的看着安良,目光仿佛要将他从里到外,一寸寸的剥开。
“连你也觉得我是个疯子?”
她好似遭到了什么重大的打击,踉跄着后退几步,颤抖着伸手指向他。
“阿良,你是我的孩子啊!我落到今天这个下场,你却只觉得我是个疯子……”
安良脸上惶恐更甚,急忙上前两步,语无伦次的解释道:
“没有……我、我不是这个意思!”
“你父亲不要我了。”
涂山氏面如死灰,目光没有半点焦距,虚虚的散落在空中。
“如今连你,也开始嫌恶我。”
“母亲!你听我解释……”安良还想要说着什么,声音却被淹没在涂山氏的笑声中。
那笑声带着浓重的嘲弄,越来越大,越来越大。
温软将他往自己身边拉了点,低声道:
“她现在情绪很不稳定,你别刺激她,让她冷静一下。”
安良仰头看她,清亮的眸子里盛满悲伤,“我没有嫌恶母亲。”
温软摸了摸他的脑袋,“嗯,我知道。”
你是个好孩子,涂山氏也未必是个恶人。
你们的悲剧源头,是你的父亲,她的丈夫。
“可笑,真是可笑!”
在两人沉默的注视中,涂山氏笑的前仰后合。
她的身子摇摇晃晃的,好几次站立不稳快要跌倒,看的温软的眉心也跟着一跳。
待笑够了,她擦擦眼角溢出的泪,用力闭了闭眼。
“原来所谓的年少情深都是笑话。”她声音很轻,几乎只有自己能听到,“我等了你这么多年,终究还是没能等到你回头。”
“罢了,不等了。”
她又开始笑,却笑的无声无息,仿佛已经释怀。
可她这副模样,反而让温软的心头跟着沉甸甸的。
温软抿了抿嘴,想要出声劝劝她。
可下一刻,涂山氏手中寒芒一闪,横剑于颈。
猩红的血溅在蔷薇花上,染红了她一身白衣。
温软只来得及捂住安良的眼睛。
粘稠的血腥味使得她手控制不住的颤抖,她苍白着脸,一字一句的对安良说道:
“阿良,不要看。”
掌心的睫羽颤了颤。慢慢的,有温热的水痕濡湿她掌心的肌肤。
时间在这一刻过的很慢,又似乎只是短短刹那。
她听到少年嘶哑着嗓音,竭力遏制哭腔,道一句:
“好。”
月色惨白,然而蔷薇花却是血一样的红。
花下躺着的女人一动不动,神情安详。
哪怕生命走到最后一刻,也未曾对自己的孩子留下只言片语。
多残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