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怀盛叹息道:“祯哥儿,好吉祥儿,我不是三岁小孩,我自幼就在生意场里打滚,谁对我真心谁对我假意,我还是能看出些的,怀素虽则心机深沉,但待我的确没有坏心。”
云祯没说话,姬怀素待人好的时候,看起来的确是很好的。姬怀盛被他这么打岔,那点面临别离的感伤情绪也去了不少,两人又聊了些话,才散了席。
云祯回了侯府,却找了白玉麒来,细细交代了他一番,取了五万两银子给他,白玉麒笑道:“侯爷也不担心我拿了钱跑了,这五万两银子,一般人家几辈子都攒不下来。”
云祯道:“跑就跑呗,几万银子看清一个人很值得,总比纠缠半生最后才反水的好,若是觉得不合适,尽早说不干,我也可以痛快打赏你,虽说没有五万银子那么多,但也让你富贵无忧总可以的,我想来想去这事还是你做合适。”
白玉麒敛了笑容,凝目了云祯一会儿道:“侯爷是我生平仅见,最豪气之人,白某人到底是没看错人。”
云祯推了推银票道:“钱这种东西,虽然重要,但也没那么重要,反而是知己、爱人、兄弟这些,千金难换,几世难修,遇到了自然是要好好珍惜缘法,你我认识一场,愿这一世这缘法能善终吧。”
白玉麒接过银子,洒然一笑:“倒是教我豪情陡然而生了。”
云祯挥手打发他走:“去吧,我很快也要去九边巡阅,到时候有机会找你。”
白玉麒点了点头,离开了。
云祯坐在书房里,反复想着还有什么疏漏之处,门外却忽然掀了帘起来,章琰走了起来,转头对身后的令狐翊道:“你守着门口。”
云祯看他面色严肃,一怔:“章先生怎么了?”
章琰脸色几乎是气急败坏的,他上前直接拿住云祯手腕,冷声道:“侯爷,我这些日子没怎么看你的开支,近日仔细盘查了一番才发现侯爷最近半年,开支惊人,但查起来都是扔在那扬威镖局里了。本来我想着,侯爷难得有个爱好,亏本就亏本了,然而这亏空实在太大了,我怕你被下人糊弄了,细心查了下。”
他脸色青白,声音都在微微发抖:“辍朝无事,我亲自到了几处亏空最大的镖局突击去查了,发现侯爷您囤了粮,养了马场,还修了无数的弓箭弩箭!”
“苏安县、方平县、高岩县,养了三处马场,养的马都是数百匹,乍看不多,加起来就已经数千匹了!”
“粮草且不说……那些武器……那些武器……”
他手都在发抖:“侯爷,您可知道这些一旦被人禀报朝廷,您立刻就能下天牢,议谋反罪?”
云祯开始还吓了一跳,后来听他说了话,才笑道:“本就没刻意瞒着军师,不错,是我做的,放心,不是谋反,不过是以备不时之需罢了。”
章琰几乎要被他气笑了:“侯爷!什么叫不时之需!这就是……”他压低声音:“私蓄兵马,私铸武器,私囤粮草,每一条都是可诛九族的大罪!”
云祯摸了摸他的背:“哎呀章先生,没大事,没大事,我这是防着北边呢。”
章琰已经浑身都麻了:“你去说是为了防御抵抗北楔,你看满朝文武谁他妈信!侯爷!你怎的如此糊涂!”
他浑身仿佛热症一般打起摆子来:“还有那些镖局,你开了那么多分局,我开始还以为你只是开着好玩,如今想来,镖师们学骑马,习武艺,你还放出去兰勇勋他们,他们是在为你练兵!每个镖局几十个镖师,加起来已有一支数百人的骑兵精兵了……你现在还掌着禁军,皇上待你皇恩深重……侯爷,侯爷!这里头还有庆阳郡王的股,你会连庆阳郡王、晋王都一块害死的!”
云祯倒了杯茶给他喝:“定定神好吗?听我的,没事,没事的,我什么都没做,你也说了皇上待我好着呢,再说了,这除了你知道我的门路,旁人不知道,猜不到的。”
章琰气道:“侯爷……你……到底是中了什么邪?怎么就失心疯一样觉得北楔一定会南下呢?你这几年,砸了几十万两银子进去,原来都是在折腾这些,我竟没注意,是我昏聩了!是我疏忽了!”
天明明冷得很,他却急得一身汗,裘衣下冰凉一片,他几乎想今夜就去定襄长公主灵前撞死告罪去。
却见令狐翊在门外道:“青松公公,您来了?
章琰瞬间住了嘴,云祯道:“请进来吧。”
只见青松满脸堆笑走了进来行礼道:“侯爷好,章大人好。皇上让我送几筐樱桃来给侯爷赏人,又叮嘱了让我务必接您今晚进宫,说光禄寺那边进了好些时鲜菜式,教您赶紧进去尝尝呢,对了君大夫也回京了,皇上说要替他接风,让您顺便也一块捎上君大夫进宫,侯爷您看,这时辰也不早了?”
云祯笑着起身道:“好,我这就去。”
他回头看章琰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忍不住笑了下:“那我先进宫了,章先生,有事等我回来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