阗悯一改与她几轮消耗战的套路,一戳一送都力求将傅筝捅出个血窟窿。傅筝单手已握不稳骨鞭,改用了双手。她双掌被震得通红,疼得几乎要裂开。直到现在她才明白了,正泫并没有用错阗悯,错的是她。
忽然空气中一阵爆裂,阗悯长枪一劈之下,傅筝的骨鞭飞散炸开,竟碎了个干干净净。阗悯虽离她较远,不过显然也没料到这鞭内藏有炸药,被飞溅的白骨割伤皮肉,甚至让碎块嵌入了肉里。这一炸连岫昭也没料到,青烟弥散开,阗悯的枪尖已经弯了,被他当做支撑杵在了地上。
“悯儿!”岫昭忽然害怕起来,如此威力的一炸,连白骨都尽数碎裂,人哪里能抵得住?
阗悯听着他声音发抖,回头安抚道:“曦琰莫急。”
岫昭顾不得傅筝在前,向阗悯站立处跳了过去。他跳到阗悯身边才发现,阗悯的脖子上、肩膀和大腿都在流血。而傅筝远在三丈外,似乎也被这一波余威牵连,没有能够全身而退。她半身衣服有焦灼的痕迹,与阗悯可说是谁都没能占到便宜。这般同归于尽的打法简直就是发疯,岫昭气得脸色发白,拔了红郢就要上前砍了她。
阗悯忽然轻轻唤了他一声:“回来。”
岫昭一愣神,傅筝像是抓住了机会,往后飞退,直奔钟乔所在的马车而去。钟乔被她的去势吓了一跳,握了匕首打算自保,不料傅筝只是将手中那只剩下一条钢索的骨鞭一抽,将马车上的马缰卷断。骏马受惊奔出,正好被她钳住脖颈,倒挂了上去。
她这一出显然是打算独自脱逃了。岫昭抄过阗悯的长枪,一掷之下平平飞出,便要将傅筝打下马来。傅筝听着身后有声,手腕将钢索抖开,堪堪将长枪卷住,掷于地上。她做这番动作之后似是也没了力气,长索挂着那杆弯了枪头的枪一路拖行,渐渐地隐没在了黑夜里。
阗悯没个着力处,忽然往岫昭身上倒了去。岫昭抱住阗悯,急道:“你到底怎样了?为什么不让我杀了她?”
“穷寇莫追,她身上恐怕还有。”阗悯喘了口气,安心靠着他:“曦琰先帮我处理一下。”
岫昭扔下红郢,将阗悯扶到地上坐着。钟乔见状找了车上酒袋和白纱跑了过来:“少将军腿上恐怕沾了毒。”
阗悯咬牙道:“不知是何物,腿上麻得很。”他纵是再重的伤也受过,这时受这点轻伤却立不住,只同意了钟乔的说法。再者他怕岫昭追出再一受伤,没个人主持大局,有再多兵也功亏一篑。
岫昭取过钟乔手中的匕首,手法利落地割开阗悯大腿上的长裤,将那颗嵌入阗悯腿肉的骨头取了出来。阗悯咬着牙一声闷哼,直疼到了岫昭心里。
钟乔见他创口血色浓黑,失声道:“这……这如何是好?”
岫昭道:“钟侯爷不如去看看马车还能不能行,能行的话驾车过来,如今赶去军营是最重要的。”
钟乔经他提醒,忙起身去检查车了。
岫昭支走钟乔,弯腰就往阗悯腿上去,阗悯一惊推开他道:“你别碰我。”
岫昭让他推出两尺,皱眉道:“不碰你,不碰你你死了怎么办?本王伤心之余,还得给你陪葬。”
阗悯咬牙看着他。
“乖,我又没受伤,这点毒奈何不了。”岫昭不愿与他多费口舌,抱起他的腿将嘴唇贴了上去。阗悯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只望着他一口一口地吐着污血,把白衣都染成了紫红。
岫昭动作极快,下口并不顾念阗悯,等到阗悯喊出痛来,才稍作休息,笑他道:“知道疼就好。腿好了换肩,钟乔都快过来了。”
阗悯这次没拒绝,一言不发地望着岫昭处理肩上的毒伤。岫昭忙完已是双颊通红,额上细汗绵绵。阗悯伸手握了他手:“与我陪葬不乐意?”
岫昭没料他还记着了,“呸”了一声道:“谁想和你死,我想和你活。躺着不会动有什么好的,你就不想与本王多亲热两次?”
阗悯转过头,被他这秽言秽语破开心房,不再去想不好的事。
岫昭见他总算镇定下来,咬开酒袋往他身上洒酒。阗悯似是不想忍,拉着岫昭的手呜咽出声。
岫昭手一软道:“疼了?”
阗悯垂着眼,身上已经全恢复了知觉,低声道:“曦琰扶我上车。”
岫昭起身把脏污的白衣扔了,架起阗悯往马车行去:“什么时候好了也不说一声,这样怕疼的大将军,我就见过你这一个。”
钟乔早把车上早布置妥当,因少了匹马拉车,又重新栓过了缰绳。车还能用,三人也担心露宿荒野再有变故,只能找准了方向连夜赶路。
阗悯一路都靠在岫昭臂弯里,摆明了不想从他身上下来。钟乔先前打斗没有出力,这会儿反成了体力最好的,担当起了车夫的工作。
深夜露重,车中悄然无声,车外马蹄疾驰。阗悯黑夜里看不清岫昭,只听着他浅浅的呼吸声。岫昭下巴碰着一物,知是阗悯的额头,又闭上了眼休憩。
“曦琰,这辈子咱就这么绑着吧。”
岫昭没应声,又听着阗悯道:“当年遇上我,是不是觉得麻烦的很?”
岫昭道:“有一点儿。你是被我那几百封信打动了?”
此时换做阗悯不再说话,手却贴到了岫昭内衣里。“…………真暖和。”
岫昭让他摸着取暖,在他额头轻道:“还不好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