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宣听着上边儿声音忽大忽小,傅筝带来的人当真在各处搜他们。声音持续了相当长时间,林宣只觉得他们不嫌累,他这好久没动,老腰都酸了。
阗悯和岫昭依旧还在原位置,只是稍稍往下挪了一点儿。林宣得监视着上边动静,也不敢跟着他们活动。
岫昭在暗处不知吃了几回阗悯的豆腐,靠着他肩低声道:“悯儿觉得他们会不会发现这儿?”
“要发现了,就神仙难救了。”阗悯心道己方四人不堪一击,纵然不是清音阁全部的人在这儿,要脱逃也几乎不可能。
岫昭低低笑了起来。“你这么清楚,还不让我多碰几下。”
“…………”
阗悯轻抓住岫昭的“狼爪”道:“船到桥头自然直,这时候也无需多想。”
“你自己可以不想,但是别阻着我想。”岫昭心里怦怦直跳,阗悯在身边只是稍微缓解了一下紧绷的情绪,不做点儿什么,他实在难熬得很。
是他带阗悯进城的,追着鸟来这儿也是他的意思。现在万般后悔,却又无法改变现状。
阗悯实在拿他没办法,把人紧按在肩上:“别怕,没什么大不了的。”
“胡说,我怎么会怕,我几时怕过?”岫昭胳膊架在阗悯肩头,手臂一展向下扣他肩胛,下巴落在他肩上。他自己未曾觉得,可在阗悯眼里,他的情绪大多数时候是稳定的,开始不安就是怕了。阗悯伸手一下下轻拍在他背上,像父母对待自己的孩子一般。这种不同于恋人的安慰方式让岫昭渐渐安稳了下来,呼吸逐渐变得平缓。
“以前我娘总这么哄我,我也只记得这个了。”阗悯将两人的距离拉开一点儿,望着岫昭的脸。地下室此刻依旧密不透光,但他们仿佛能看到彼此脸上神色变得安宁。
“悯儿以后也这般哄我吧。”岫昭又靠到阗悯身上,耍赖一般的不愿意下去。
阗悯笑道:“等这次脱身出去,哄你多少次都行。”
林宣听着身后蚊蝇般的细声,不知他二人在说什么,仍把注意力放在头顶上。跟着傅筝的人搜了一刻也毫无所获,已经一个又一个地向她回报。
这些消息显然不能另她满意。“怎么说?”傅筝转向身后的一名年轻男子。“是你说的见到那只鸟,也是你说的向她这儿来了。
“我的确看见了。”回话的是清音堂堂主之一,唤做罗胤的。他年岁二十三,穿着水蓝色的长袍,打扮像个不会武的儒生,可手中的一支铜笔出卖了他的身份。这支笔比一个男人的小臂加手掌还长,却只有有一双筷子粗细,笔头做成了正常毛笔的形状,笔尾系着一条明黄色的流苏。这支笔既是他的点穴利器,也是杀人的工具。他曾一夜点死了十七人,也曾用它戳穿了无数高手的喉咙。
“若是没找着,那一定是岳冰把人藏了起来。”罗胤向岳冰微微一笑,却笑得比哭还难看。
岳冰讨厌他不是一天两天了。罗胤曾是她的追求者,追求不得便恼羞成怒,处处盯她,与她作对。岳冰极其讨厌他这种引人注意的方式,只觉得他幼稚。这一回,罗胤是想她死?
可没有证据,谁能让她死?
岳冰板着脸道:“信口雌黄,谁会信你。既搜不出什么,还想污蔑我?”
傅筝忽道:“那你跟着我们走。”
岳冰诧道:“带我去哪里?”
“从现在开始,你要一直在我们视线之内,与我们同进同退,不得离开。如此来洗脱你的嫌疑,否则——”傅筝只说自己想要的,只要岳冰跟着他们,不怕她不会露出马脚。
岳冰并没有什么拒绝的理由。她受了伤,是洛子芸让她回这里修养几日,可洛子芸现在已经走了,也没有说她还能留在这里。
傅筝只是借机让她难受。
岳冰虽知她故意为难,也只得在众目睽睽之下答应。“罢了,同你们一起去便是。”
“罗兄弟,这事儿是你弄出来的,她就由你看着吧。”傅筝看向罗胤,向他交待。
罗胤点头,一拱手算是应了。
岳冰越想越气,一甩手道:“诸位请吧。”
众人从室内鱼贯而出,岳冰走在最后,待关上厅门,见傅筝立在外头的石灯旁边。
岳冰怕她看出端倪,眼也不敢往那处看,只道:“怎么还不走?”
傅筝左右看了一会儿,笑道:“你这儿倒是摆弄得有味道,这些东西总不是御赐吧?”
岳冰手指一紧,大声道:“你要做什么?!”
傅筝抽出身上软鞭,在周遭卷了两下,鞭风阵阵,当即断了两颗桂树。岳冰怒道:“你何故毁我庭院?!”
傅筝皱起眉头道:“前两日我的骨鞭坏了,这是新做的一根钢鞭,还没试称手不称手,刚刚一时手痒,实在是不好意思。”
岳冰也听说她的鞭子一战中损毁,原本无甚恨意,这时候笑讽道:“听说那条鞭子的骨头你搜集了三年?坏了便是天意,你也只配这条钢的。”
傅筝原本撒气断了她两株花树便想打住,此时听她的话竟是忍不下气,挥着钢鞭大开大合扫了起来。岳冰险些被她扫中,往后退了几步避开,斥道:“你再发疯,休怪我去娘娘那去讨公道!”
傅筝远没打算收手,但凡鞭子所及之处,尽数被她扫断,最后竟缠绕在门口的那盏石灯上。傅筝拉了下没拉动,怒从肝中生,冷道:“我倒要看看你能撑得住几下!”她撤开钢鞭,这回是对准了石灯劈扫。石灯受不住她巨力,从中折断,一声钝响过后倒在了一边草丛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