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宣的肩上有伤,实在也不适合多写。他听着舒桐不是说他写的不好,心头的气方才下去一点,又听舒桐道:“那城里兵士也没几个识字的,老哥还是长话短说,简短些的好。”
林宣眼一瞪道:“那不如写降者一两白银,什么能比银子好使?”
岫昭听了忽笑道:“妙啊……怎么早些没想到?垝城中百姓不算富裕,家中当兵的也领不了几个饷,你这一两下去,得把人砸死了。”
两人无语着听岫昭这一番“高论”,当真是觉得他财大气粗,败家非常。
“王爷不是真想这么…………”
“哈哈哈哈。”岫昭笑道:“兵不厌诈,谁信谁傻?”
“…………”林宣尴尬着咳了起来,岫昭哪会知道他做管家省吃俭用的苦楚,见钱眼开也怪不得他。
“写吧,就这么几字,抄不了我帮你。”
林宣眼瞪得更大了:“王爷可不能写这个。王爷若是想写,写点别的给我可好?”
岫昭万一日后称帝,手稿散在垝城各处是多奇怪的事?林宣心道他不严谨,这些事是万万不能做的。
岫昭知他又骗他写,只道:“不用就算了,本王不写了。”
“…………”林宣哭道:“王爷——”
“我帮老哥写!”舒桐此刻变得十分义气,完全没注意到林宣恨得牙痒,嫌他碍事的表情。
哥儿俩伏案疾书,一个时辰不到竟完成了上百份字条。岫昭捉起一张纸条看罢,满意道:“写是写好了,怎么把这个送进去?”
舒桐揉着手腕道:“这倒好说,等个有风的时候,放只纸鸢就是了。”
林宣怀疑着道:“这我也知道,可这几日都没风,要怎么放?”
舒桐的天文不及他,当下皱起眉头沉思起来。
岫昭轻笑一声道:“你们忘了一个人。”
林宣经他提醒,幡然悟道:“对了,还有她在!”
岳冰在城里曾用鸟给他们传信,带他们远离城墙,想来可以如法炮制,将信送进去也不是问题。几人计议完,便又让林宣去找岳冰。岳冰听完几人的计策,也点头同意:“计是好计,能让垝城不攻自破是最好。只是让鸟进去好说,将字条散在各处有些困难。”
她说罢便用树枝在地上画了城门布防,一边道:“放鸟到人多的地方效果最好,即使是被人捉住了,只要一人见过,一传十十传百,很快就会有效果。”
几人不及她熟悉城内,决意将如何安排的事都交给她。岳冰大致算好路线,提醒道:“王爷务必做两手打算,虽然我觉得他们出城死磕的可能不大。”
岫昭笑道:“若是在悯儿回来之前劝降成功,想来他要吓一跳的。”
舒桐听他言罢,又想了一遍,自觉无什么不妥:“老哥不是说今日会有奉天的掌柜到,王爷何不等人到了再进行此计划?”
纵然岫昭想要在阗悯回来之前建功,也不得不去考虑其中的风险,最后在林宣的劝说下勉强同意,此事才暂时停了下来。
·
阗悯与了缘龚昶一路顺利,到达李龙吟的军营也未有任何阻碍。李鸣引得三人抵达,未让人通报便领人进了。到李龙吟的中军大帐时,外头欢声雷动,大呼“阗将军”,才把李龙吟惊得迎了出来。
李龙吟千算万算,没想着这个胆大侄儿能真要到银子,也未料到阗悯会亲自动身到他军中来。此时赶人已来不及,他心中大骂李鸣无知小儿,又不得不撑起一张笑脸面对阗悯。
虽知阗悯在军中威望重,他却没想着这几个月过去兵士们还把阗悯奉做战神一般敬仰。他在军中尚且没有这等人气,阗悯却如此受拥戴,叫他这个主帅的脸往哪儿搁?
阗悯见到李龙吟,笑着拍了拍他肩:“李将军,许久不见了。”
李龙吟被他拍得直颤:“是,阗将军怎么亲自过来了?这位是……”
阗悯介绍身后人道:“这位是了缘大师,这是王爷身边的龚姑娘。”
在李鸣眼里,一个和尚和一个少女是完全没有威胁的存在,他虽不知阗悯为什么选这两人同行,不过要是李龙吟想做什么事,阗悯一人在军中也抵抗不了,是以将他们一并带了回来。在他短暂的阅历中,李龙吟这老姜虽武艺不及阗悯,可算计过人,吃不了亏。
人的认识就是这么奇怪,在没经历过的时候,往往是不会相信,也不愿意相信的。就好像大多数人只觉得阗悯是个俊逸的青年,龚昶是个小姑娘,了缘是个慈祥的和尚。
李龙吟听着他介绍就提起了十二分的小心。阗悯是什么人,能不流血就拿下云滇,能拼命取敌首级的可怕对手,怎么会无故带一个人畜无害的小姑娘和和尚来军营?他虽看不透两人,但却知道李鸣做错了事,而且错得离谱。
——阗悯来了,他可能就赶不走了!
“大师,龚姑娘。”李龙吟不得不做出一副谦恭的模样来,“三位进去说话吧。”
帐外不知不觉围了许多人,都是过来瞻仰阗悯的,李龙吟只觉着头疼,赶紧把人请进帐里去。李鸣回头见了兵士们的热情,心里高兴,这一趟可是他促成的,是他请来了阗悯。当他跟着阗悯一行进大帐的时候,意外收到了李龙吟一记想要剐了他的眼光。
阗悯跪坐在几案后,与李龙吟斜面相对:“李将军派人去我军中说的事,我已经尽数同意,所以前来给个交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