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知孙女成了坊工,老军屯连连点头,脸上露出罕有的轻松笑意。
“好事,好事。”
“到了那边,你要好好干活,以后会有好事等着的。”
他看到的墨宗很多事都不能讲,但他觉得那是一个全新的天地,足以改变孙女的命运。
琼枝点了点头,握紧了自己的小包袱,里面仅有一件贴身换洗的衣裳。
“阿爷我走了,等休沐日我再回来看你。”
于是这一日,许多女人走出家门,前往她们未来要工作的墨宗坞堡。
这是第一次大量招收女工,宁锯子还特地给宗门的爷们做了思想教育,要求他们务必守规矩懂礼数,千万不能犯错误。
其实情况比宁锯子想的要好很多。女工进城的当日,坞堡里的墨宗弟子都在各自的岗位干活,年纪轻的学徒也都被师兄管束,不许出去看热闹。
授课的地方依旧是学房,农科班走了换成织布坊,吃住也都在同样的宿舍和食间,一切的一切都让女人们大开眼界。
可当她们亲眼织布坊里工作的女工,亲眼看到飞梭织布机,之前的那些惊讶都变得一文不值。
那样复杂的机关,可比她们之前考核的时候见的织机要厉害多了。墨宗的这些女工,穿着统一的棉袍,站在和她们一样高的机器前,神情专注,操纵着飞梭不停来回。
一扎扎洁白的布垂下织机,比之前看到过的任何一种料子都细密。织布坊里没人说话,织工们都聚焦在织机上,根本不因为她们这些新客的到来而分神。
这一刻,新织工们忽然明白了为啥墨宗这些女人脸上有光,脚下生风。是因为她们有本事,能赚银钱,有了可以安身立命的底气!
于是所有人,脑中只剩下一个想法,那就是尽快学会织机,一定不能被撵走。
年轻的小娘子想得很简单,只要进织布坊干活,以后便可攒下些私房钱。而家中有娃的妇人则更实际。墨宗给坊工提供的学堂她们有去看过,那是真在教读书识字的,春鸯家的娃儿已经进了学堂,不过收些食宿杂费,这样的好事哪里找?
现在学堂只收双坊工家庭的娃,据说以后可能扩大到所有坊工。为了家中的孩儿能有读书识字的机会,做娘亲的拼也要拼进织布坊!
激动的还不止是新进布坊的学员们,食间的牛婶子也是一连着好几天晚上都没睡好觉了。
今天又是一个不眠夜,牛婶子手工回家,坐在炕上眼睛发直,一动不动,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和她交好的妇人路过她窗台,见里面黑洞洞的也没点灯,便忍不住敲了敲窗板。
“婶子,你咋啦?在屋里不点灯不黑吗?”
牛婶子被她叫回了神。她这才发现天一早就黑了,便下炕点着了油灯,然后继续对着油灯发呆。
这一坐,就又是大半夜。
第二天一大早,挂着黑眼圈的牛婶出现在新食间,还被宁矩子关心的询问是不是身体不适。
他哪里知道,就因为他的一句话,纵横食间半生,喷遍墨宗无敌手的牛婶子,如今遭遇了生平第一个大考试。
——“婶子,前两天我在羊角巷子弄到个店铺,距离咱们朱雀大街的店不远,现在我正找人去整修。”
少年矩子笑眯眯地说道。
“也就是这两日的事,等整修完毕,婶子你的食铺就可以开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