州波强烈的心灵倾诉,就这样传给了高仓。看看高仓写给的复件就知道,他深深地信赖S先生,充满敬意地反复提问。而州波则就所有这些问题举出实例,将自己所属机构的实际情况,长处和问题都毫不隐瞒地告诉他。这不正是亲如一家似地思索康和银行的未来,希望其经营危机起死回生的姿态吗。
“你这个人是什么样的人……”
芹泽如沐春风,浑身暖洋洋的。当时州波曾扬言,该崩溃就崩溃的话,那最好索性让康和银行崩溃。即使面对媒体狂轰滥炸般的追问,面对摄像机镜头州波也毅然决然大胆说了出来。有的文章甚至用冷酷、功利主义、狡猾这样的字眼儿来谴责这种态度,声称她收取了外资银行的钱,作为导致日本本土银行崩溃的罪魁祸首,当时全日本的反感都集于其一身。
有谁知道那个州波竟会暗中采取这种行动呢?
“哦,或许……”
芹泽赶紧关闭邮件的文件夹,敏捷地尝试寻找另一个文件夹,因为脑子里突然想起了一件事。
那是上次佐佐木来这屋里的晚上,三个人一起作业的时候,从复制的资料中偶然发现的一个文件夹。是跟那财会业务有关的文件夹,应该还没删除。州波说这是来东京后制作成的,与此事无关,所以当时没打开看看。
“果然不出所料。”
芹泽打开的文件夹里,保存着某公司资产运作的记录,按日期顺序记录着以数千万日元到数亿日元为单位的资金的流动,而且笔数相当多。如何活跃地从事日本股票交易,及其资金结算的方法,内容详尽明了。
按照日期逐件看下去,芹泽心里终于形成了一个明确的看法。
“假如真是那样……”这么一想,芹泽似乎坐不住了,急忙去了电话旁,手指毫不迟疑地摁下号码。由于工作关系每天都得打几次,手指自然记得号码,这是其中之一。
“嗨,野野宫证券。”
果然还有人上班。就算是休息日,打电话也必定有人接。芹泽放心了。“因为大家都穷啊,所以连休息也不知不觉走到写字台来了。”芹泽想起齐藤曾经说到这句话时的笑脸。
“我是法斯特美洲的芹泽,债券营业部的齐藤今天休息吗?”
“总是让您关照了。嗯,齐藤吗,好像刚才还在,我找找看,请等一下好吗?要不这边再打过去?”
是不觉得耳熟的年轻小伙子的声音,但应对谦恭有礼。芹泽答说要等着,电话没有挂断,音乐声传了过来。听着那音乐,芹泽想起上周听齐藤说过的话来了,据说是从负责日本股票营业的同事那儿听说的。
“长假前康和银行暴跌时,是相当强大的外部势力发动的呢。为了股价能有个支撑点,大藏省说要加强对做空的限制,要给甩卖股票罩张网,可这种情况实际上不管怎样都会发生的。”
听齐藤说,在这种价格变动剧烈的市场中,有的客户虽然很小,却有率先引领市场的举动。
“那家公司看起来好厉害啊。最初,康和发布跟外资进行业务合作的消息时,好像相当早就已经买进了,可那个谈判破裂时,据说在最高价位一下子转为大做空头,也是它最先开始甩卖的呢。”
一说到市场的话题便故作冷静的齐藤,这回却说得异乎寻常地兴奋,因此留下了格外深刻的印象。
那个客户从过去的买入突然摇身一变,转而开始急剧地抛出,是在合作谈判破裂的新闻播出前夕,多半是掌握许多相关信息,预见到康和银行将发生什么,股价会出现变动。那个客户的名字在发生康和这件事之前从未听说过,所以在营业负责人当中一时议论纷纷。
“有关康和银行的股票,听说是以那个客户为开端,随后平时那些外资大鳄才跟风的,就是这么回事啊,总觉得有绷紧市场的气氛哪。不过单靠那么一家小公司的力量,不会把市场搞得那样兵荒马乱啊。那天实在太可怕啦,从金融衍生产品或短期资金市场到外汇市场都一泻千里呀。只是不可思议的是,好像是在那儿兴风作浪引导一下,国外的投机大鳄就全都动起来了。香港或欧美的那些超级大鳄,跟在后面采取步调一致的行动,发起了近年来没有过的大规模的大户战哪。”
最终引发的那天康和银行挤兑风潮的情形,至今仍记忆犹新,历历在目。
“这不是异乎寻常地一窝蜂为钱拼命吗。是啊,全部加起来将近三十亿哪。全都是因为小道消息。我们营业部的人说,因为那家公司,不知哪些中小企业都忘了自己的主业,对投机市场都上瘾啦。所以,那个客户相当卖力呢。如果我们再多一点这样的客户,生意红火就额手称庆了。”
对齐藤热情洋溢的话语,当时的芹泽竟没怎么关心。
保留音中断了,刚才的男子又回到电话那一头。
“让您久等了。对不起,齐藤今天休息。以为刚才看见他,是我弄错了。有什么事我可以效劳,代为转告……”
对方礼貌恳切的应答让芹泽很不自在,连他的道歉都觉得过意不去。
“不,实际上并不是工作的事,是有事想找齐藤君打听一下。”
“那样的话,我告诉您齐藤的手机号码,您打打看怎么样?”
男子始终很热情。
“是吗,在休息,抱歉了,有点急的。”
“哪里,别介意嘛,不用客气。”那男子说着,告知了号码。芹泽立刻打了电话,电话里随即响起齐藤愉快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