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知道。
有的父亲即使没有血缘关系,仍旧舍身守护自己的女儿。
可是另一方面,也有父亲狠心下令处死自己的亲生女儿。
“小姐的母亲大人在小姐六岁时下落不明,不知该说她不懂得体谅别人,或者该说她自私任性……总之夫人就是具有这种倾向的女性,抛弃夫婿诺林科特子爵和小姐,带着诺林科特家的财产跟男仆私奔。”
夏侬想起挂在房间里的那幅肖像画。
常有的事——嘴巴说说是很简单,可是对实际面临这种情况的人而言,不可能以一句话带过。
“从此以后,小姐就非常害怕破坏‘羁绊’这种东西。尽量顺从听话,配合对方喜好,乖巧地、谨慎地、努力不让对方感到不快——小姐就是这样走过来的。”
“……”
夏侬叹了一口气。
亲子羁绊本来应该是最牢不可破的。
见识到这是多么脆弱的关系后,雅木妮洁大概认为羁绊是比蛛丝更细、更容易折断的东西。
不,就算羁绊真的是如此,倘若有其他选项可选,就不可能被逼到这种程度。
她的眼里就只有艾尔丁南德,她只渴望艾尔丁南德,甚至认为被艾尔丁南德所爱才是自己生存的理由。
所以,她深怕自己惹艾尔丁南德生气。
因为被艾尔丁南德厌恶,就等于宣判雅木妮洁·诺林科特这个人的死亡。
一切都是为了艾尔丁南德。
因此她的思考停止了,再也无法思考,再也无须烦恼。以他为主是非常简单明了,绝不可能出错的价值基准。
然而……这称不上勇敢。
这是寄托……不,甚至堪称是精神上的寄生。
借由依附艾尔丁南德这个人的行为,逃避所有烦恼和痛苦。
这种行为里没有相互理解。
这就等于面对墙壁上的肖像画或是不会说话的人偶。
没有任何心灵交流,无法相信任何事。在充斥恐怖的世界里,缩起身子抹杀自己,甚至压抑自我——一味要求自己扮演精致乖巧的人偶。
既无须烦恼,亦无须痛苦。
这种行为里没有任何东西,既没有任何新生,亦没有任何成长。
思考停止造成的生存停滞。
她永远都是一个人。
这种想像令夏侬坐立难安。
老实说.他认为自己应该赶快回去帕希菲卡她们身边。如果将雅木妮洁和帕希菲卡放在天秤两端,他肯定会选择帕希菲卡。他也明白就算自己待在这里,也没办法改变任何事。
可是。他失去了将那副模样的雅木妮洁扔在此处不管的自信。
那副模样……未免太可怜了。
就在此时——
“…………咦?”夏侬忽然有所感应,是人的气息,而且是一大群。“有人来了,人数很多……有这种感觉。”
“喔?”金法司总管站起.眺望窗外。“——还真是一群学不乖的家伙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