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年轻的高手,若真是付天仆人,那付天的武功岂非惊为天人?
竹叶儿蹙眉对红泠道:“‘十寸光阴’,好熟悉的名字。这好象是百年前一位女侠,感叹时光易逝,人生苦短,失去的时光不复再来,有感而发创出的一套尺法,尺法就刻在一根玉尺之上,尺长整一尺,因此叫‘十寸光阴’。”
红泠心有所想,全神贯注地凝视着打斗场面,她也对小厮狠毒轻狂的作为深感气恼。眼见二老渐渐不敌,心生一计喊道:“第九十一招,还有九招,再不赢,就算输。”
青衣仆人一听,心道:还真有人给数着,我若不用绝招,也难在一百招内取胜。权衡已毕,抽身后退,将尺收入怀中。喝道:“两个老儿,叫你们看看爷爷的绝技,死的也不算冤枉。”言罢,双手合十,左手五指向前,右手五指向上,来回一摆,青衣仆人身形随之展动,扑向姜力,人在半空,道:“接招。”数十道掌影,立时排山蹈海涌向姜、赵二人。姜力眼见难以躲避,不信青衣仆人年纪轻轻内力能比他强,于是也运起毕生苦练的内力,用左掌硬接小厮掌法。但听,“啪啪啪”一连串清脆掌声过后,姜力趔趄后退,一口热血在喉间涌动。赵昆眼见老友有险,急忙奔来相助,却被青衣仆人腾出左掌同时间迫地飞退。小厮是想各个击破,全力用在右掌欲先废了姜力再说。姜力不敌,被剧烈内力冲撞,奇经八脉受损,眼看命在顷刻。
红泠急喊道:“第九十八招。”
青衣仆人心道:只一招便可取了姜力性命,然后再全力一招击杀强弩之末的赵昆。算盘正打着,蓦地身前红影一闪。青衣仆人大惊,以为有人偷袭,忙撤掌回防。此时姜力那边压力一松,此老老而弥坚,经验丰富。见青衣仆人分神,正是最佳反攻时间,立即拼起残余之力,不退反进,一掌削向青衣仆人。青衣仆人三面为敌,仓促间飞起一脚,接了姜力一招。一触之下,脚尖剧痛,想那姜力浸淫鹰爪功四十余年,一双铁掌可开碑碎石。这一脚无异于踢到石头上。但姜力接这一脚,也没好到哪去,左臂酸麻再也无力抬起。青衣仆人心道不妙,却见红衣飞转,并不出手。悠然停住时方看清竟是一名素昧平生的红衣美女,只见那红衣女一脸坏笑,道:“九十九招。”
青衣仆人心道:原来刚才喊数的是此女,只看一眼,怦然心跳,心下竟有些茫然无措。
红泠道:“只剩下一招,看你怎么样才能将一前一后的二人同时击败。”此话,也是故意提醒二老别走到一块去。
青衣仆人看看二老,二人一前一后相距二丈,这两人都已摇摇欲坠,过去一指头便能戳倒。但他苦于无分身之术,如何能一招同袭相距这么远的两人。心下知道中了红衣女分心之计,对她颇有些恼火,但抬头与她目光一接,火气立时便又消失无踪。
这时,又一串银铃般悦耳声音传来:“还不赶快认输,难道是想当着群雄的面想抵赖不成?”
众人一看,只见一淡雅清秀的妙龄少女站到红衣女身旁,正是竹叶儿。这小姐俩小嘴叽叽喳喳,说的青衣仆人尴尬至极,进退无路。
蓦地,青衣仆人大喝一声:“接最后一招。”言罢,一道青影快如流星击向赵昆。赵昆早有提防,凝聚毕生之力一接。孰料,青衣仆人身形突然在眼前消失,紧接着,背后风起。急忙回身出掌,但为时已晚。砰的一声,赵昆口吐血箭,跌飞二丈之外。青衣仆人停也未停,如一只飞鸽,几个起落便翻出院墙,消失无踪。众人急忙扶起赵昆,赵昆大睁着眼睛,颤声道:“最……最后这招,老朽……才明白……他……他是……是淮北楚家的人。”言毕,含恨而终。
姜力叹道:“是了,老朽早该想到,天底下只有淮北楚家的人,才能使出如此庞杂的武功。”
第一章 沧浪吟 卷四 寿诞风波 3
原来,淮北楚家之所以能几百年屹立江湖世家不倒,主要是因为家族慷慨仁义,仗义疏财,许多落难的江湖人士争相投奔,素有江湖“及时雨”之称。而投奔去的武林人士,身无长物,为报恩便将自身绝学传给楚家的后人。几百年下来,楚家人博采众长,一代胜过一代。对敌之时,往往知彼知己,百战不殆。是以,姜力有此一说。
竹叶儿道:“难道是楚云霄?”
姜力摇头道:“不是,楚云霄仁侠风范,没此人这么歹毒。但他还有个弟弟,亦身在六杰之列,唉……”
“楚云傲?”竹叶儿道:“楚云傲我多年前曾见过一次,似乎不是这个样子。哦,我晓得了,喜怒不形于色,他定是易了容。”
狄氏兄弟闻言立时脸如死灰,这才知道自己跟楚家兄弟差距有多大。
这时,仆人来报:“老爷,门外有顶轿子。”
众人立即出院,但见一顶青花小轿,里面隐现哭声。竹叶儿心里已经猜出个大概,过去轻启轿帘。里面一位素装少妇,正掩袖抽泣,不用问,必是赵若怜。
付天送来的两件贺礼,一件是休书,一件是活人。众人面面相觑,俱想在人家大喜之日,做事如此绝情倒很是付天的风格。
众人将赵若怜搀进大厅,赵晨啸询问道:“付天为何休你?”
赵若怜只哭不答。
赵晨啸骂道:“快说,难道是你不守妇道?”
赵若怜闻言哭声更甚。
“是了,肯定是他嫌你久未生子。”赵晨啸之所以这么猜测,是因为在那个年代,“不孝有三,无后为大”,是以有此一问。
赵若怜哽咽道:“我们从未同床,怎能生子?”
众人闻言唏嘘声一片,二人结婚十余年,被武林人士羡为神仙眷侣。竟然一直未圆房,怨不得付天休书上说“完璧退回”。
竹叶儿还是个处子,并未能深切理解。安慰说:“姐姐你跟付天吵架了吧,一时气愤,过几天消气就好了。”
赵若怜闻言大哭:“奴家从未与他争执过,十余年来一共也未相处过几日。前几日,我听人说他在外面有个相好的女人,我便质询他。不料,他见事已穿帮便索性写了休书,他竟如此薄情寡义,呜呜……”赵若怜肩头抽动极是伤心,竹叶儿忙于安慰赵若怜,这时,才发现红泠不在身边。
原来,红泠见青衣仆人耍赖逃跑,众人都骇于他的武功纷纷避让。红泠却不怕他,施展轻功远远尾随。辗转间青衣仆人跳进一处荒废的院落。红泠飞身上墙,只见院内极其宽敞,四处杂草丛生,一条石子小路,蜿蜒通向一道园门。过了园门,不远处有一座假山。假山再往里是一片水塘,塘中有一个四角小亭,亭内端坐着一位白衣人。白衣人一手持折扇,一手擎杯,自斟自饮。那仆人已至岸边,离湖心亭大概有十丈距离。只见他双腿一弓,凌空跃起,足有三丈。力尽下坠之时,足尖一点湖中残存的曲桥木桩,又借力飞起,如此三个起落,便跳进湖心亭。
二人以为将湖心亭曲桥拆除,只留下几个木桩,离岸十丈距离,是谈秘密的最佳地点。却不料红泠已躲在假山之后,运起“静耳术”窃听。
红泠看白衣人背影,心里不由一阵紧张。暗忖:难道这人便是大名鼎鼎的付天?
青衣仆人走至白衣人身边,一脚踏在石凳上,抓起酒杯一饮而尽,道:“痛快!”
白衣人站起回过头来,但见此人面如冠玉,英俊潇洒,一袭白衣临风猎猎,数不尽的风流倜傥。白衣人呵呵笑道:“楚兄,此行可顺利?没有穿帮吧?”
青衣仆人随手在面上一抹,撕下个薄薄的人皮面具,道:“有它在,谁能认得出我来?就算被人认出来又能拿我怎么样,我可不怕那付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