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侯靖轻轻摩过拇指上的扳指,低声说道:“想要让朕陷入危机,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朕与宁丞相会微服从城中返回,带几个随从便可。”
邢峰闻言,看向了夏侯靖,想了想,而后开口:“那,皇上打算如何处置慕云若?”
说道这三个字,宁北凡也抬起了眸子看了过来,而夏侯靖动着扳指的手,亦是一顿。
结果,还是回到了最关键的问题上。
半响,夏侯靖直接松开了手,抬头看向宁北凡,“宁丞相,从昨日开始,你便是力保慕云若,那你说,朕,该如何处置慕云若?”
宁北凡眉心微动,心中不自觉哼笑了一声,知道这句话可是呛的不得了!
力保?说的就好像只有他一人在力保一般。
一个连自己皇子时候名讳都告诉慕云若的人,若是他宁北凡当真说“斩了”,那人头落地的,说不定是他!
遂轻笑一声,侧头对着夏侯靖道:“现在的慕云若已然没有什么威胁,但是也不能落入别人的手上,更要提防她随时清醒,所以当然是要跟皇上一路,微臣也自会照顾好慕云若,不会让她有丝毫闪失。”
“那,最好不要再出现昨夜的情况。”夏侯靖右眼眯动一下,冷冷而道。
“谢皇上提点,微臣这回定是会寸步不离,衣食住行绝对都跟在她的身边。”宁北凡又是一笑,眼中荡起了波花。
“嗯?好啊,既然你与朕也是同行,那朕就好好看着你怎么寸步不离,尤其是晚上,你离了,朕定会治你的罪!”
“有皇上此言,微臣更是不敢了,微臣一定一定谨遵皇上圣谕,好好伴在慕云若身边!”
“……”
“……”
一言一语,突然化为了寂静,夹在中间早就感觉到气氛明显不对的邢峰,生生吞咽了下唾液。
虽说早便听闻宁丞相与皇上关系非常要好,可是像这种气氛,似乎以前也没有过啊!
而且他自认自己与皇上的交情也不算浅,就连他都听出皇上语气中越来越重的杀意,吓得一身冷汗,更别说是智慧过人的宁丞相。
宁丞相这是疯了不成?!
总之,此地不宜久留!
邢峰深吸口气,欲暂时找个借口先走,可这嘴巴才张了一半,就听夏侯靖忽然沉声说了一句:“邢将军,你先出去。”
邢峰一愣,就像得了大赦一样紧忙应了,然后溜溜的从房里走了出去,且微微掩上门,生怕里面这段对话被外人听到,若是如此,事情可就不会这么简单了!
待屋外的光线稍稍被掩住,夏侯靖蓦地将手上的茶杯往桌上狠狠一放,早已冷到无温的眸子霎时撩过一抹利光。
“宁北凡,你今日是铁了心了想让朕治你一个犯上之罪吗!”他的声音透着慑然,几乎让整个房间都蒙上了一层冷漠。
宁北凡虽也被这一句弄得有些不自在,也着实对真正生怒的九五之尊非常惊畏,但是幸好他也听得出,夏侯靖还没想真的要他怎么样,否则就不会让邢峰出去后才收拾他。
即是要用兄弟的身份来和他聊,那他岂能驳回圣意,于是宁北凡也正了神色,沉声而道:“皇上,微臣没什么其他请求,也没向皇上请求过什么,可是慕云若此时已然不再是过去那个慕云若,至少现在不是,所以皇上能否也稍稍善待她些,皇上难道看不出,她很是依赖皇上吗?”
夏侯靖轻吸口气,倒是没了怒意,向后靠在椅背上,指尖有意无意的点了点木椅的扶手,道:“怎么,她依赖朕,让你不高兴了?若是有这个功夫,你还不如好好提防下那些想来抢这个女人,或者想将这女人灭口的凶恶之徒,以免慕云若有些闪失,再误了朕的大事。”
“微臣看,慕云若身边最凶恶的人,就是……”宁北凡欲言又止,尤其是看到夏侯靖眯住的眼眸,遂话锋一转,道,“微臣谨遵皇上圣谕。那皇上说的微服回宫,可是要经过入城镇返回。”
“那是自然。”夏侯靖说道,眸子一瞥,有意无意从稍稍被风顶开的门缝外看到了正摇着那拨浪鼓发呆的云若,俊逸的薄唇微微轻动,这才收回视线看向宁北凡,“穿过齐河镇返回吧。”
“齐河镇?”宁北凡声音顿时扬起,“那里可是绕了道,皇上这是……”
夏侯靖默默拿过茶杯,饮了一口,但是却没再回宁北凡,仿佛是陷入了一个人的思绪。
宁北凡亦是静静看着他,轻舒一口气,眼中亦是有着一丝复杂的情绪。
——————————————————————————————————————
过了大约一个时辰,回程之事终于是讨论完毕,宁北凡先一步出来给夏侯靖开门。
小云若听到了动静,即刻拿好手上的东西,拖着还是有些行动不便的身子缓慢的凑到门口,想要与夏侯靖多少搭上一句话。
可当夏侯靖自里面跨出的时候,却是连一眼都没有留给云若,径自从她面前走过,带起的冷风还扬起了她鬓角的长发。
云若一怔,有些落寞的捏着小鼓抿抿唇,侧过身子看着夏侯靖离去的背影,清亮的眸中写满了疑惑不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