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彧虽只是处置了几个奴仆,但一则是让府里的其他奴仆引以为戒,知道谁才是宁安侯府真正的主子,二则也是警告汪巧盈别以为仗着有杨氏撑腰,就可以在府里兴风作浪。
下人把房门关上,屋子里又只有白锦扶和景彧两人,白锦扶适时善解人意出声地道:“侯爷不必为了我动怒,许是下人忙中出错送错了衣服而已,不要紧的。”
景彧转身低头看了眼白锦扶,后者眸光清澈,笑容无邪,暗叹他哪里知道侯府里这些勾心斗角,腌臜阴私。
景彧重新坐下,淡淡道:“也不全是为了你,是我治家不严,出去了几日下人们就没了规矩,让你见笑。”
白锦扶似懂非懂地看着景彧,忽然想起什么,又问:“对了,侯爷这么晚了找我来所为何事?”
景彧喝了口茶,缓缓道明来意,“我出府之前曾派人去城里打听你叔父的消息,出去的人回来禀报,你叔父一年前便已举家迁到江南去做茶叶生意,我来是想问你今后打算怎么办?”
“什么?”白锦扶眼里慢慢浮现出惶惑不安,“叔父已经不在京城了?”
景彧点了点头,道:“其实我之前便想同你说,既然你是白家的养子,与你那叔父其实并非血亲,你去投奔他,他也未必肯接纳你。”
白锦扶的肩膀颓然垮下,低下头用贝齿咬了下唇,轻声道:“那我该怎么办……”
景彧见他眉头紧锁,一副六神无主的可怜样,向来冷峻的语气不禁柔和了三分,宽慰道:“不要担心,你就先在我府里住下来,慢慢再寻出路。”
白锦扶抬头感激地望着景彧,复又沮丧地垂下脑袋,用几缕青丝掩住他苍白的脸庞,“可我也不好总在府上叨扰,怕是会被人说我挟恩求报,攀附权贵,我真是没用,堂堂七尺男儿,却连个安身立命之所都找不到……”
景彧抬手打断他,“你救我时并不知道我的身份,若我只是个乡野村夫,你也会出手相救,又何谈攀附权贵?无需理会其他人的风言风语,我知道你什么人便好。”
白锦扶看向景彧的眸光中除了感激,又多了几分信任,更激起了景彧怜贫惜弱之心,打定主意要好好照顾自己的救命恩人。
于是景彧开始帮着白锦扶的将来出谋划策:“你将来可有打算走科举之路?”
白锦扶摇摇头,道:“虽也念过四书五经,但我自知自己的性格并不适合官场,怕是不适合做官。”
景彧不赞同地道:“你不喜官场我明白,可以不做官,但不妨碍考取功名,等有功名在身,我可以在衙门里帮你谋个闲差,日后再说一门好婚事,成家后便也能在京城之中安定下来。”
白锦扶听景彧都快把他将来的人生给安排好了,不禁弯唇笑了下,道:“听侯爷这话,倒是像要负担我一辈子似的。”
“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何况是大过天的救命之恩。”景彧神色严肃,深邃的黑眸凝视着白锦扶,没有丝毫玩笑之意,“只要你需要,任何时候,我都会尽力帮你,这是你当时对我付出的善心该得的回报。”
白锦扶怔了怔,心中泛起些许欣喜,也有些悲凉,喜的是景彧的确是个可以相信的好人,悲的是像景彧这样的正人君子,本该有光明的前途,却因为狗主神从中作梗,让天之骄子落了个英年早逝的下场。
这公平吗?
不公平。
所以他一定要逆天改命。
白锦扶眉目舒展,多情的桃花眼里盛满真诚的笑意,“多谢侯爷,侯爷也是好人,好人,都会有好报的。”
两人又闲聊了一会儿,景彧才从白锦扶房里离开。
走到院中,景彧注意到院中昏暗,只有树影幢幢,煞是冷清,想起白锦扶初来乍到,身边也没个贴身的人照料,他要当差又常常不在府里,若再遇上像今天这样被汪巧盈送女人衣物折辱的事,以白锦扶那毫无城府,委曲求全的性子,恐怕也只能暗自隐忍。
那可是他宁安侯的救命恩人,怎么能受这等委屈。
“去挑两个机灵的小厮来伺候白公子。”景彧吩咐完下人,回头望了眼白锦扶的卧房,顿了下又补充道,“挑好后先带人来见我,我要亲自过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