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邦年少气盛,父亲又何必刻意为难他呢,要是因此伤了父子情分,您让女儿如何心安。”曲灵栩看向曲连城的目光中满是心酸无奈,她的嘴唇动了动,似乎还想说什么,但挣扎片刻后,还是没有开口。
曲连城一向观人于微,这样明显的神态举止如何能逃得过他的眼睛,当即主动问道:“栩儿,你可时还有什么话要跟为父说?”
这个女儿最近风头太盛,不仅入了太后和安乐公主的眼,连皇后和太子都对其十分中意,而且心思缜密,聪慧无双,跟他印象中那种畏畏缩缩的样子完全判若两人,曲连城静下心来把最近发生的事情全部捋顺了一番,觉得一味用强不仅不能让曲灵栩听话,还会让她更加厌恶自己,甚至厌恶整个将军府,所以才选取了迂回的法子。
虽然一顿饭吃下来,让曲连城对曲灵栩的看法改观了许多,但跟受宠多年的曲凤衍比起来,他明显还是疼爱后者更多一些。
曲连城这些个心思,曲灵栩早就猜了个七七八八,却也不以为意,左不过都是演戏罢了,如果对方用了真心,她反倒不能心安理得了。
曲灵栩铺垫了那么多,为的就是让曲连城主动开口询问,便也直截了当道:“定邦是父亲膝下唯一的儿子,自然是被寄予厚望的,只是长子非嫡子,难免要被人诟病。”
“栩儿的意思是……”曲灵栩提到的事,何尝不是曲连城的心病,原本瘟疫一事过后,许氏就能晋封为平妻,无奈计划不如变化快,短短一个月时间,对方就接连犯错,晋封平妻一事也就无休止地拖延下去,倒是没想到曲灵栩会主动提及。
曲灵栩看曲连城的表情,就知道他一定以为自己想要抬举许氏,心里不由冷笑,看来她这便宜爹不仅打仗打得好,白日梦做的也不错呢。
“女儿知道父亲心疼二姨娘,不忍心让她受了委屈,只是姨娘接连犯下大错,已然开罪了太后娘娘和安乐公主,您如果这个时候晋她的名分,不是明摆着打太后和公主的脸么?”曲灵栩毫不客气地泼过去‘一盆带冰雹’的冷水,把曲连城的美梦浇醒。
被曲灵栩这么一提醒,曲连城也意识到不妥,只见他英挺的眉峰微不可见地皱了一下,语气也淡漠下来,“这些为父自是知道的,可如果不晋许氏为平妻,定邦如何能成为嫡子?”
这不是哪壶不开提哪壶么?
曲灵栩并未因曲连城的冷淡而表现出丝毫愧色,而是笑意不减地反问道:“父亲此言差矣,定邦虽然是二姨娘亲出之子,但按照规矩来说,他也只有一个母亲,不是么?”
妾室卑微,即便生下子女,其子女也只能喊嫡母为母亲,对亲生母亲则以姨娘呼之,以示尊卑有别,这个规矩历朝历代从未变过,而且不只是世家贵族,即便是普通商贾人家,亦是如此。
这厢,曲连城脸上闪过一丝尴尬,这么多年来,曲凤衍姐弟二人一直唤许氏为母亲,时间久了,连他自己都忘了这茬儿。
“咳咳。”曲连城捋着胡须的手明显停顿了一下,原本温和的眼神亦蒙上一层疑色,“栩儿的意思,是要为父把定邦过继到你母亲名下?”
这些年,
许氏之所以能处处压陈氏一头,除了心机诡谲之外,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因为陈氏无子,如果让曲定邦过继,许氏几乎没有任何机会翻身了。
见曲连城目不转睛地看着自己,曲灵栩唇角扯出一丝无奈的苦笑,“父亲真当女儿这么做是为了自己么?”
见曲连城不说话,曲灵栩继续道:“宫中这几日接连出事,想必父亲也有所耳闻,您真认为定邦跟着二姨娘对他的前程有好处么?”
曲灵栩的话让曲连城忍不住蹙了蹙眉,细细思索起来,许贵妃已然得罪了太后,太后即便如今不便发作,却无论如何都不会坐视许氏一脉壮大,到时候镇国将军府一定首当其冲,更何况曲灵栩又得皇后看中,如果她做了太子妃,定邦记在陈氏名下的好处更是不止眼前这一点了。
如此想着,他心里已然定了主意,“栩儿说的不错,定邦即是为父之子,自然应以嫡母为尊,回头我就吩咐下去,将定邦的名字记到你母亲名下。”
许氏如何,他暂时可以不必去管,让曲定邦的身份名正言顺才是大事,而且这样一来,他也不必担心曲灵栩会暗中给曲定邦使绊子,一举两得。
“父亲放心,母亲贤良淑德,定能把定邦教好。”
“还是你聪慧敏捷,才替为父解决了这桩心事啊!”曲连城大笑几声,可见心情极好。
“为父亲分忧是女儿分内之事,怎敢担父亲赞誉。”曲灵栩不好意思地看了曲连城一眼,微微低下头。
这一幕让别人看了,还以为她是因为从未得到过父亲赞赏而羞涩,只有云意云心几个熟悉曲灵栩性子的人才知道,她是为了掩饰眼眸中的得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