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贵妃听言点点头,怜爱道:“教坊司多苦命人,听闻朝中官员犯错,儿女都要被送进去受罪,不知这位姓棠的公子是不是被家族连累了。”
段景忱道:“小棠是自小无依才落入了风月之地,他家世清白,并非戴罪之身。”
他身世如何,贵妃并未过问,段景忱却句句急着替他辩驳,生怕旁人误会。
兰贵妃乃聪慧之人,自己孩儿跟平常有所不同,她自然察觉出来了,稍作思量,她问:“忱儿,你与这公子相识?”
段景忱面色一顿,拿捏着措辞,道:“平日,是有些往来。”
兰贵妃一笑,并没有将他们的关系往歪处理解,柔声道:“能让我皇儿当做挚友,想来这位公子,定是有过人之处。”
过人之处?
不知羞耻,乖张放纵……算过人之处么?
一些过往画面浮现在脑海中,段景忱看着台上那人此刻衣着得体,不受控制地生了些躁动,低声对贵妃道:“他,心性独特,的确与众不同。”
太子说完了那句惹人厌恶的话,便默默饮酒去了,没有故意在寿宴上叫贵妃丢脸,也再没多看他们一眼,将森森寒意,隐进了舞乐声中。
一曲毕,台上的人抱着琵琶下来,惊鸿身姿,步步生莲,先叩见万岁,再跪于兰贵妃身前拜寿,“草民恭祝贵妃娘娘福寿安康,千岁无忧。”
贵妃素手一抬,笑容满面,“起来吧。”
“是。”
贵妃高兴,皇上也高兴,龙袍广袖一挥,“来人,赏。”
“多谢皇上,多谢贵妃娘娘。”
他三拜谢恩,而后离席,起身时,蹁跹衣袂被夜风吹起,正好拂过坐在一旁的段景忱的脸上。
醉人的香气瞬间绕在鼻息,比喝了酒还叫人心醉神迷,段景忱一时分不清,他是有意还是无意。
见段景忱失了神,他趣味更是高涨,走时回头,媚眼如丝朝他眨了一下,赤条条的勾引,当真是有效,一眼就将人魂魄勾走了。
于是直到他离场,段景忱目光一直盯着他走的方向,已经看不到人影了,视线还是不肯收回。
再之后,席上谁又说了什么,又有什么绝代佳人上台贺寿,段景忱什么也听不见,什么也看不见了。
兰贵妃与他说了几句话,他也都是胡言乱语地回。
察觉到他心思不在这了,贵妃没有责怪,体贴对他道:“小棠初次入宫,定会对宫里风景好奇,左右这宴席也无趣,不如你带他去四处转转,免得他一个人无趣。”
话音刚落,段景忱身子便不觉呈现要起身的架势,转念却意识到自己身份,不好在宫宴不管不顾,于是隐忍道:“无事,他……不用人陪。”
贵妃将装点心的瓷盘推到他跟前,“这乌梅酥着实不错,小棠还未用膳吧,你给他拿一些,别叫友人饿了肚子。”
段景忱定定看着盘中的点心,终于点头,“好。”
他离席后一路探寻,没有寻到那恼人的身影,就知道他不会老实在哪处等着的,难得进宫,用得上别人带他转?他自己就会把皇宫逛遍了。
这会儿多半是迷了路,段景忱找了好几处也没找见他人影,脚步愈发着急,直到进了御花园,才终于听到动静。
只是这动静在暗处,听得不真切,无法判断出是不是有人,也无法判断出是不是他要寻的人。
段景忱谨慎地在花丛中踱步,夜香浓郁,乱人心神,还看不到他身影,心中开始焦躁不安,正打算开口唤他名字,忽然,花开艳情处,身后扑来了软绵绵的身子。
他一手抱住段景忱的腰,一手抵住他嘴唇,开口是担惊受怕的语气:“王爷不要出声,莫叫王妃发现了我们在此偷欢。”
段景忱一怔,随后嘴角扬起,抓着腰上那只细细的手腕,把身后的人搂到了身前。
月色晕染下,他今日这身装扮更加明艳动人,不必说什么做什么,就站在这处,朝人无辜一望,便是他想怎样就怎样了。
此时的他一脸天真,方才宴席上暗暗勾人那劲头不见了,他委屈又着急地对段景忱道:“求王爷快些,棠儿不想招惹王妃生气。”
段景忱叫他带进了沟,竟也忍不住陪他演起来了,“若是生气了呢?”
他咬咬嘴唇,“那便……要打要骂,棠儿受着,谁叫我控制不住自己,偏要喜欢王爷呢……”
够了。
段景忱再控制不住笑意,捏着他下巴,质问道:“哪来的王妃,本王怎么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