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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5部分（第1页）

“要去很远的地方吗？”我望着苏亚投向远方的视线，心里又泛起了莫名的酸楚。苏亚白皙的脸漾起欲说还休的哀愁，“嗯，很远很远。”我将脸凑过去吻了吻苏亚的眼睛，吻去他的寂寥忧伤，“没关系……多远我都会去找你。”

苏亚突然低下头，雪花飘落在他的金发上，发出银白的光芒。他攥着我的手突然加大了力度，他抬起脸，琥珀色的眸子深沉无波，里面隐藏了太多我不懂的情绪，“答应我……在我来找你之前，不要主动去找我，在落雪宫，在这里和其他人开心地生活。”

心里涌出一种奇怪的感觉，我愣怔片刻，在苏亚长久的注视下缓缓点了点头，“好，我等你来找我。”苏亚安心地笑了，那么舒心又哀伤的笑容，让我忍不住生出一丝心痛。“小鱼，我累了……”苏亚将头靠在我的肩膀上，他的气息温暖地划过脖颈。我将头和他的靠在一起，牵起嘴角努力笑着，他身上的光芒洒落在我身上，激起空荡荡的疼痛。

“睡吧，我陪着你。记得醒来后……一定要来找我。我等着你，一直等着。如果你冬月没来找我，我就等到明年。如果明年还等不到，我就接着等……等一辈子。这一世都等不到的话……我就等到来世。一百年，五百年，一千年……我会等很久很久，等到我的灵魂寂灭为止。”紧握的双手传来轻微的震颤，有温热的液体一滴滴掉落，落入我的颈窝。“最后还让你哭了，我的爱哭鬼苏亚。”我笑了笑，低下头吻去他脸上的泪水。

苏亚抬起另一只手捂住自己的眼睛，低声隐忍地哭着。和我在一起总是让你哭泣呢……最开始在森林里遇到时如此，第一次抱着我向我表白时如此……这次分别时更是如此。是不是前世你欠我太多泪水，所以这一世来还我？

我疼惜地吻去他的泪水，心里的哀伤泛滥成灾。又过了一会儿，苏亚身上的光芒开始变得微弱，光芒一点点散尽，他的眼睛似乎再也张不开了。他靠着我的肩膀，轻轻地说了一句，“小鱼……谢谢你，能遇到你……我……很幸福。”

苏亚的气息越来越微弱，嗓音渐渐低落，“记得……我爱……你，苏亚……很爱很爱……你。”少年纯净哀伤的嗓音最终飘散在风中。他的身体从我身侧滑落，一点一点，缓慢地落入我的怀抱。一阵强烈的波动从那瘦弱的身躯发出，耀眼的光芒中一颗金色的魂核晃了一下便消散在空气中。

握着我的手陡然失去了力度，熟悉的温度一点点抽离。我瞪大了眼睛，极力隐忍的泪水终于汹涌地流淌而下。我抱住苏亚，泪水无声无息地掉落，雪依然在下，覆盖了我和苏亚的身影，却掩不住仓皇的哀伤。

Chapter146小鱼与琥珀与阿叶

柔软的手轻轻抚上脸颊，指尖的暖意固执地停留在我眼角结了冰的泪痕上，我抬起眼，茫然地看向面前的男孩。琥珀色的眸子里不再有一丝清冷高傲，取而代之的是澄澈灵动的眼波，闪烁着孩童般纯净的光芒。注意到我的视线，男孩有些怯怯地收回手，像是做错事的孩子般揉搓着自己单薄的外衣，“你……哭了……很冷……结冰了……脸会痛……”稚嫩的嗓音，因为长期没有说话而显得语无伦次，断断续续。

这个男孩……才是这个身体真正的主人，灵兽族的灾祸之种。没有了苏亚灵魂的支配，他终于从长眠中醒了过来。“你叫什么名字？”我缓缓抬起手替他系紧松开的斗篷。男孩愣怔着，眼睛紧紧地盯着我的手，半晌他才嗫嚅道，“我……没有名字。你可以继续叫我舒亚，或者……苏亚。”胸腔传来一阵刺痛，我的手顿了顿，一点一点僵硬地垂落。仅仅是听到他的名字……我都会难过到心脏微微痛起来。

理清了思绪，我抬起眼再次看向少年，“你并没有沉睡吗？一直都在通过苏亚的灵魂看着周遭的世界……对吗？”男孩点了点头，随即低下头，手指继续纠结着裹在身上的斗篷，“我知道我代替不了他，如果你想让我离开，我现在就走。”他的声音稚嫩却带着孩童少有的倔强，隐约之中透露出些许哀伤。我沉默了片刻，淡淡开口，“你有去处吗？打算去哪儿？如何生存？”“我……”少年欲言又止，像是在思忖自己该何去何从。

他是灾祸之种，又是被丢弃到暗国来的……怎么可能会有去处。再说，他现在还是孩子，如果任他一个人到社会上去，说不定会被贵族女人抓去当了禁脔。想到这一点，我不禁攥紧了拳头……即使他不是苏亚，我也不能在他没有任何独立存活的能力时就这样让他离开。被苏亚占据着身体，灵魂却是醒着的……就像是被囚禁在监牢里，透过铁栅栏看着周遭的世界。那是多么悲伤的一件事。

我缓缓抬起手放在他的头顶，声音带着些许愧疚，“对不起，一直很孤独吧……很抱歉，苏亚占了你的身体。”男孩怔怔地抬起头，琥珀色的眸子微微睁大，有细碎的雪花飘落在他绵密的睫毛上。他冻得发青的嘴唇微微颤抖着，声音断断续续，“不……我很开心……即使只是看着……也……非常……温暖……我很感谢……苏亚……他让我看到了……美好的……人和感情……”我一直都在追寻却总是找不到的幸福，他让我看到了。即使……那幸福并不属于我。

眼眶一点点变得胀痛，我用手指轻巧地拍落他头顶和肩膀上覆盖着的白雪，他的身躯那么瘦小，那么孤独无助，让我恍惚回到最初相遇的精灵森林……即使当初苏亚没有占据他的身体，我想……我还是会带他走。因为他是那么单纯美好，不曾得到幸福的孩子，为什么世间的人却连他生存的权利都要剥夺？

“你愿意留下来吗？我会照顾你……直到你有能力一个人生存下去。”我凝视着眼前的少年，轻声发问。少年琥珀色的眸子刹那间盈满柔和的光芒，他有些难以置信地看着我，小手颤抖着伸出抓住我的手臂，“真的？我可以留下吗……”

我笑着点了点头，“嗯，把这里当做自己的家吧，还有……”我有些不好意思地抓了抓头发，视线漂移着，“如果你不嫌弃……就让我做你的姐姐吧。我一直很想要个可爱的弟弟……”沉默蔓延开来，我微微侧过脸观察着少年的神情。他有些茫然地看着我，眼睛里涣散着薄薄的雾霭。

“呃……如果你不愿意也没关系！我不是要为难……”突然贴过来的柔弱身躯吞没了我未说完的话，少年抱着我，可爱的小脑袋缓缓抬起，眼睛眨巴着，唇角绽放出灿烂的笑容，“姐姐……小鱼姐姐。”我不可思议地张了张嘴巴，胸腔涌起说不出的喜悦，“嗯，我在这儿。”我轻轻抚摸着少年的金发，有暖意在心底流淌。

脚底的积雪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少年牵着我的手很乖巧地走在我身边，时不时地贴过来帮我掸落身上的雪花。攥着手心的力度微微加大，少年突然顿时了脚步，他拉着我，有些羞涩地抬起头，“姐姐，帮我取个名字好吗？”他琥珀色的眼眸中含着对未来的希冀，星星点点的光芒如星尘坠入其中。我微微一笑，俯下身抱住他，“琥珀，你的名字叫做……琥珀。”

少年微微睁大的眼眸中涌出一滴滴泪水，他伸出手臂抱住面前的女子，紧紧地，仿佛拥着她便是拥着整个世界。穿林而过的寒风卷着落雪扑打在身上脸上，大雪纷纷扬扬地落满肩头，他却不觉得冷，他觉得自己的世界……温暖如春。

时光在等待中溶解成温暖的记忆片段，沉淀出一丝丝寂寞。冬月过去了是万物复苏的春天，精灵森林不再落雪，那颗参天的古树甚至开始长出嫩绿的叶子，一片片昭示着季节的流转和生命的延续。我习惯了每天都到古树盘根错节露出地表的根系上坐着，常常一坐便是一早上。很多时候，我家那些宝贝们也会陪着我，他们静静地坐在一旁，守着我和我的那些回忆，偶尔还会抱着我在温暖的阳光下睡去。

他们知道我在等苏亚，一日一日地等，他们知道只要少一个人，我的心就是不完整的，永远空缺了一部分，空荡荡地疼。从春月等到夏月，再从夏月等到秋月……入了冬，落雪宫的结界内又开始频繁地降雪。这一年过得平静幸福，师父多了个徒弟……琥珀因为想学魔法所以成了我的师弟，在师父鬼畜的教导下成长得很快，现在已经是四星阶的魔法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