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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雨星听说这件事情的时候,已经过了正月初十。她年前感染了风寒,连宫宴都没有出席,人也没有什么精神。
她这个病,与其说是古代医疗条件差,随便感冒就容易死人,不如说是心病。
姜兆丰回来同她的解释,她倒是没那么难受了,毕竟,他对她还是上心的,但是,她对他们的未来,却完全不看好。或者说,即便姜兆丰已经尽力描绘了他们美好的未来,比如,娶她做正妃,只对她好,之类的。
然而,男人的山盟海誓,不都是那样,当时可能的确是真心,不过,只是那一瞬间而已。之后,对别人,或者形势所逼的背叛,也是真情实感的。
她反反复复的思索,自己到底要怎么做,她的内心对姜兆丰的情感,到底能不能维持一生,这一点她根本没把握。或者说,她可能真的没有那么爱姜兆丰,所以,想起他日后,登上大位,做皇帝,可能能给予她的无非是一个皇后的称呼。至于后宫佳丽三千,他一样都会有。甚至,他可能还会因为外族和亲,臣子立功,制衡朝臣,而出卖色相和肉体。
王雨星知道自己对他有其他女人感觉不舒服,或者伤心,是因为她是真的有一点喜欢姜兆丰。因爱生妒。
这一点她非常清楚,秦观玉有其他女人一箩筐,而除了觉得麻烦,和些许丢人外,她没有半丝的心疼。甚至,新婚之夜被请走,她虽然觉得没面子膈应,也没生出什么伤心难过的感觉。在她心里,她和秦观玉就是被一纸婚约强行绑架的两个人,谁有外遇都没有对不起对方。
而听见姜兆丰带了女人回京的这段日子,虽然,她表面上看着无动于衷,其实,多少个深夜她默默流泪,或者内心生出了无比的恨意。这一切的感受,她知道是因为她是喜欢姜兆丰的。
当他半夜跑来对她说那些话,对她的心意是一心一意的时候,她顿时觉得舒服了许多,之前生出的怨怼,立刻烟消云散。所以,他们在一起的时候,姜兆丰吻了她的手,她并没有拒绝,甚至还含情脉脉的。
但是,她也有点无措,因为在可以预见的未来,哪怕是最好的结果,也无非是姜兆丰当了皇帝,为了她排除一切困难,封她为皇后,之后呢?
她要看着自己爱的男人,睡无数女人,和她们生若干孩子。自己的孩子和她们的孩子们,再夺嫡,手上沾满鲜血?如果赢了,她老公死了,她就当个太后,在四四方方的皇宫中,颐养天年?
这些就是这个时代女人的最高境界,最尊贵的女人,也不过就是先宫斗,赢了,就等着老公死了,给孩子夺嫡,然后,当一个神憎鬼厌的老太婆,每天对着佛龛念念经。
她最近的爱好除了每天固定的运动之外,就是书法。虽然蝇头小楷对她来说还是很困难,但是她已经可以写小字了,整整齐齐的官阁体毛笔字。她发现可以静心,而且,好记性不如烂笔头,她抄过的书,印象会很深。
她现在无拘无束,也没有什么可牵挂的,干什么不去游离风景名胜呢?
等开春,她就想再去江南一次,一路游玩,体验一把烟花三月下扬州的感觉。所以,除了习字之外,整个过年期间,她都在看游记和舆图,设计旅行线路。
已经入夜,王雨星洗漱完毕之后,便不要人伺候,连守夜的丫鬟也在楼下。她里面换好了寝衣,外面套了一件半新不旧的棉袍,做得宽宽大大的很是舒服。
头发随意的用一根檀香木簪着,几缕漏网之鱼的青丝散在鬓边,她也懒得再挽上去。
坐在桌子前面,桌上摆着舆图,她在出行计划和旅游杂记都摊在桌子上,她在琢磨,看了泰山,要不要去看看海。她已经许久没有看过大海了,东临碣石以观沧海,那个海。
前世,姨妈家在山东那边的海边有个屋子,她记得六七岁的时候,暑假去过,还遇到了一个表哥和一个表姐,几个小孩子成天赶海,家长在码头从回航的渔船上买新鲜的小海鲜。
泰山和曲阜,有许多碑林和摩崖石刻,不过,她那时候太小,也不关心毛笔字,所以去过等于没去。
她算计着路程和时间,她要看季春的江南,起码要看看扬州,不知道去了泰山还能不能三月末赶去江南尝尝鳜鱼。桃花流水鳜鱼肥,想着都来劲。
想着旅途中会有的美食和美景,她忍不住吹起了口哨,荒腔走板的小曲儿,手里转着干枯的毛笔,实在是惬意。
背后一阵冷风袭来,她打了个寒战回头,才发现背后站着姜兆丰。
他自从去年末那次来过之后,开始那几天王雨星还有期待他回来,等了大约两三天,就不再等了。
过了年,就更不想了。窗户明明好好扣着,他不知道是用内力震开的,还是用了什么法子开了窗户,自己翻窗进来的。
“你来了?”王雨星淡淡的抬眉,“关好窗户,冷。”她说完,就低头收拾起桌子上的舆图和书。
“星儿还会吹口哨?吹的什么曲子?”姜兆丰看着刚才摇头晃脑转着毛笔的小女人,她显然是开心的,吹的曲子听不出是什么,但是她和之前见过的不同。
王雨星摇头,“不知道,我随便吹着玩儿的,不记得是什么了。”她确实不记得了,好像是个流行歌曲,什么动漫的主题曲,歌词儿都是日语的,热血漫画。
姜兆丰看着桌上的舆图,“星儿在看舆图?”他很惊讶,舆图可不是谁都允许有的,还是一副很详尽的大郑舆图,只有军队才能有这些,一般人是不可以拥有的。她能看得懂?姜兆丰有点疑惑,就算她是忠义王的后人,能看懂,怎么会有人看舆图看得开心,还吹口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