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了想,“你知道吗,在子弹打过来时,她做的第一反应是把我推开……我说不出是一种什么感觉,但我想说的绝不是‘谢谢’这两个字。她是值得你喜欢的,方队,你想她,你瞒别人,可瞒不了自己。想她,就去看看吧。那个周烨用的枪好像85式狙击,远程。冲力很大。她虽然没有伤,却一定很痛的”
痛!这个字伤了小方,她真的是很痛吗?虽然心里对她有所提防,但还是情不自禁地站了起来……他,很想她。这个时候也一样。从来都没变过。
有些事,是人控制不了的。
刘雪花接到扈平的电话,说他跟老板在一起,那就是没事了,那真是阿弥陀佛天下大吉。不过,扈平说老板要她在酒店门口等着。等什么呢?她不知道,也没问。让她等,她就等,反正听老板的话是没错的。
一直到凌晨2点,一个人影出现了。
是江远哲,他跟他的手下在海里捞了很长时间,只捞到到几片车的残骸,别的什么也没有,连龙欢的尸体都没有找到。昨夜,风太急、浪太高……
累了大半天,他让手下继续,他一个人回来了。他需要镇定一下。昨晚的事,让他越想越怕。后怕。他见过恶毒的,没见过像周烨那样恶毒的,简直跌破了作人的底线,发了疯饿狗一般。
下车的时候,他双腿发软,浑身发抖,身心俱疲,也难怪,这是他输得最惨的一次。如果不是乔烟眉及时出现,他还能回来吗?他也才25岁,人生刚刚开始。
他一步一挪地从停车场走出来,走到酒店门口,突然发现一个中年妇女站在那里,她头上笼着一领绛红色的纱,背后是从酒店窗口洒出的桔黄色的光,衬着她,就像佛光,她的眉目慈祥,面容和善,看样子仿佛已经等了很久了。
“你回来了,孩子?”她看到了江远哲,轻轻地问。眼神中的爱惜,一泻而出。
“你是谁?”乍从一个艰险之地回来,突然又被一种温馨的母性的氛围包围,江远哲有种想哭的感觉。
“我是一个母亲。”刘雪花说。
“你为什么站在这里?”
“我在等我的孩子。”
“他去了哪里?”江远哲这时的心里对那个“孩子”充满义愤,这么晚的夜了,还让一个母亲如此等候!
“天国。”刘雪花淡淡地说。
江远哲心一沉,“他、他……”
“对,我的孩子,他再也不会回来了。”
“那你还等什么?”江远哲问。
“你不懂,孩子,这就是母亲的心。母亲的心,就是永远为子女而等候。”
母亲的心,这一句话差点让江远哲落泪,他已经没有母亲了,再也没有人等他了,不管他多晚回来,都没有人等他了,他世上的最后一个亲人爷爷,也离他而去了。这一刻,他才感觉,没有亲人,是一件多么痛苦的事,这种缺憾,是什么也弥补不了的。
因为心底残存的害怕,因为突如其来的伤感,他再也动不了了,一屁股蹲在了地上。
刘雪花渐渐走近他,看着他,目光和煦而温暖。
一个没有了儿子的母亲和一个没有了母亲的儿子,在这个苍茫的时刻对视着,他们的身边,尘世所有的篱藩、界线、障碍……都没有了,只留下了两个需要安慰的人。两个心灵有所缺憾需要修补的人。
“孩子,来──”刘雪花向江远哲伸出手。
还犹豫什么?久违了的亲情,久违了的母爱,久违了的温暖让这位哲少融化了,他中了邪一样站了起来,把手放在对方手中,那手,正是母亲的手,有一种贴近生命的亲切感从皮肤传到心底……
爱,可以补天。
他忍不住了,站起来扑进刘雪花怀中。
“我好怕,我真的很怕,我差点回不来了,我差点死掉,我不想死,虽然我不怕死。你知道吗,是一个人救了我,是她救了我……她让我的生命得以延续。”他喃喃自语着。
刘雪花摸着他的头,心里不无辛酸,她的儿子如果活着,也会有这么大了吧?
她轻轻地说:“没关系,一切都过去了,回头洗个澡,睡一觉,就会没事了。”
“我睡不着,我今晚一定睡不着。有人为我死了,我却活着。她现在躺在冰冷的海水中……”江远哲爬在刘雪花的肩头,痛苦地。
“那你就哭吧,哭一哭就好了。”
“不,我不哭,爷爷跟我说,不要在你认识的人面前流泪。”
“为什么?难道怕有人不让你哭?”
“不,不是怕有人不让我哭,而是怕有人盼着我哭。”
这话让刘雪花心酸了,是的,我们有时候不哭,不是怕有人不让我们哭,而是怕有人盼着我们哭。你愿意做让对手痛快的事吗?所以我们便越来越不会哭了。
“你是个坚强的好孩子。”
“我不是,我今天让一个姑娘给救了,我觉得这是一种耻辱,我救不了别人,却让别人救了,我很没用。我是个笨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