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语气沉静,态度与年少时已截然不同,言语间听不出对玄鉴真人有一丝半点的恨意。
谢长亭:“你听见了?”
他分明记得那时候,对方已经陷入昏睡之中。
时轶只是简短道:“我意识到夜晚来临时自己可能会为心魔所困,不再受控,因此在身上设下禁制,将大部分神志封住,只留了一小部分灵识附在无极上。”
谢长亭一愣。
原来无极上奇异的触感居然是这般来由。
“玄鉴的确不可能留有残魂于世间,更没有留下什么传承。”时轶道,“这里并非是机缘出世的秘境,而是妖魔作乐的场所。它将众人困在此间,从众人互相残杀中汲取养分与力量。”
谢长亭下意识道:“为何说玄鉴真人没有留下传承?”
时轶:“因为玄鉴真人根本没有飞升。”
“什么?!”
“是啊,他没有飞升。”时轶目光落在正四散崩裂的结界之上,“世人都以为他肉身尸解,立地飞升。”
余下的话他没有说完,但谢长亭于愕然之间,已听出了他的言外之意。
——他没有飞升。他死了。
这怎么可能?!
难不成修真界百年以来口口相传的传说,到头来竟是一场荒诞谣言么?
地面的震动终于平息。而在此时,笼罩于祠堂之上的结界终于崩解。
结界之外,人间景象不复存在,赫然已是一片虚无。
整个心魔早已开始崩解,唯有这一处小小的祠堂仍存在于无边无际的内识海中。
“谢长亭,你听我说。”时轶再度叫住他,“秘境并非是秘境,秘境之主不是什么残魂。它是我的心魔。”
“我忤逆天道而行,触怒天意,令其降下心魔劫惩戒于我,正巧落在了整个流离谷中。境中的妖魔说的不是别人,正是它自己。至于传承,只是它用于残杀玩乐的谎言而已。”
“先前它扰乱众人心智,或许已汲取他人魔念,在‘秘境’中化形。你心智坚定,不受其影响。从此处离开后,将其绞杀即可。”
“至于我……”
他忽然一笑:“你为何要来此处?是为了救我么?救一个前不久才险些杀了你的人?”
“你可当真是心善啊。”
谢长亭心头震动。他皱着眉头:“不然还能是为了什么?你现在——”
立刻与我一同离开此处。
时轶却是轻轻摇头。
“谢谢你。”他说。
“谢谢你肯来陪我。”时轶目光落在自己这副年少时的身体之上。
他轻声道:“若这一生真有你便好了。”
谢长亭:“你——”
话音来不及落下,祠堂已于他眼前轰然倾塌。时轶无动于衷地立在其中,任由心魔将其吞噬。
谢长亭徒然伸手,想抓住他。可下一秒,却猛然睁开眼来。
灵识回笼。他先是意识到自己正站在某处,面具仍然扣在自己脸上,而四周已是亮堂的白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