赢歧独自吹着习习夜风,望着回廊尽头的那个方向,直至那头熄了灯,他才动身前去。方才在大厅里与父亲说的话,整个府中已经传遍了,他实在不知该如何面对她。
前一刻他还信誓旦旦地会保护她,转眼就。。。。
他轻叹了会儿。
赵瑶的房间有些偏远,他如此安置,原本是为了避人耳目的,现在一步步走来,堆积的时间,倒成了缓解他内心不知所措的方式。
在房门外站了会儿,赢歧还是决意见上一面,轻轻推门,踩在了那片倾泻而入的月光中。榻上的人安静地睡着,眉心浅浅地蹙起,那盖着的被子滑落了大半,他摇头苦笑,多大个人了,还不懂照顾自己啊。
慢慢坐在塌边,为她掖好被子。
睡梦中的赵瑶微微翻了个身,赢歧吓得以为她会压到孩子,赶紧伸手阻止,不想这举动,反倒惊醒了她。
赵瑶没有像往常那般揉着惺忪的睡眼,而是礼貌地撑起了身子,靠在枕边,低低唤了声:“公子,这么晚了,有事吗?”
见她这般拘谨,赢歧干脆退后了几步,点燃了蜡烛,又往榻边靠后了坐了些:“我是想来告诉你,若是府中有什么流言。。。。。。。”
言尽于此,赵瑶也明白了几分。
府中早就传开了,她听了会儿,觉着心烦便早早睡了,她不曾想到公公子歧会亲自解释。看着满脸内疚的他,她那点小小的不悦也抛在了脑后,现在避在他的羽翼下,又怎能计较这些?
为了她,公子歧连他最为厌恶的仕途也沾染了,她低垂了头,不知心中是何感受,她很感激,但同时也在害怕着。她知道公子歧的心意,正是因为太清楚,才想避讳。
因为她什么也给不了他。
见她低头,赢歧以为她在介意,轻轻说着:“你千万不要放在心上,那都是权宜之策,我并没有想过如何,也唯有如此,父亲才会放心。也只有父亲放心了,你才能安全。”
忽然,他的目光落到了那碗案几上还热着的药,摇头,略带责怪地说着:“怎么没喝呢?”
“不想喝。”赵瑶撇头,她一整天来没什么心情,又怎会想喝药?
赢歧端起了药碗,舀了一勺,慢慢地放在她嘴边:“喝些吧,不为你,也为了孩子。”又凑近了些,轻声哄着,“这是他唯一的血脉了,难道你连他的孩子也不想要了吗?”
赵瑶的心腔涌起了酸涩的感触,孩子,他们的孩子。。。。。。。她一味地沉浸在失去他的悲伤中,险些忘记了这个孩子的存在,她摸着还平坦的小腹,眼前也迷蒙了起来,一口含住了那勺药:“孩子。。。。。我喝,我喝。。。。。。”
“好。”赢歧微微笑了。
只是那份笑意到了眼底,却是那样痛心,他温柔地凝视着她,一勺一勺地喂她:“慢些喝。”
“我要全部喝下。”
“没人和你枪。”他笑着拿出了一块帕子,擦去了她嘴边的药渍,轻柔的动作,饱含疼惜,在对上她抬起的眸子时,他慢慢地把怕子交到她手上。
赵瑶接过,没有去擦,而是抬头低低地开口:“公子,我如今占了这个名,是为保命,可万一日后公子有了喜欢的女子,那要如何?”
如公子歧这样的出身,是不能随意休妻的,否则会落下口舌。更何况公子歧马上就要入朝,这点上是马虎不得。
即便她哪天不在了,那个位置也不会有人坐。
“未来?”赢歧放下了药碗,淡淡笑了,轻不可闻的声音,有些沙哑,透过了寂静的夜色,缓缓传来,“未来的事,太虚无缥缈了,有谁能说得清楚?我只知道,在我心里这个位置,从来都是你的。”
赵瑶一愣,不语。
“虽然是为了保护你不得以,但是。。。。。。我向父亲坦诚的那刻,其实。。。。。。。我也有过欣喜,至少我们之间有了这一层的羁绊。”他撇头,最后叹气,吐气了那句,“尽管。。。。。那不是真实的。”
“公子,你知道的,我。。。。。。”
“我知道。”
他知道她心中只有那人。
他也知道她怀了那人的孩子。
他更是知道她对自己不过是要好的朋友,并无喜欢之意。
“我知道,我都知道。。。。。。”赢歧眼眸黯然,“我对外声称,我们在齐国相遇,已成亲了,你现在是我明媒正娶的妻子,相信不久府中就不会有闲言碎语了,你也可以安心养胎。”
“很晚了,睡吧,对孩子好。”他站起身来,轻轻扶着她的肩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