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那种东西的话,我们从一开始就不会卷进这场灾难里来了。”双刀手重重地叹了一声。
…………
“为什么是他们?为什么选择了他们?”封尘贴在巨茧旁,看着自己的影子映在半透明的茧壳上,里面的卢修依旧静静沉睡着,对眼前的境况全然不知。
“是个巧合。”稍显漫长的停顿过后,吉瓦如是回答道。巨龙微微抬起头,瞥了一眼卢修沉睡着的血茧,碧蓝色的龙血在天灾的注视下涌动起来,在龙人的身周盘旋成一股股神秘的涡流:“那时的我还很笨拙,没办法隐藏自己的气息。有位阶法则的约束,被我看中的怪物们要么逃得远远的,要么就会抵抗到底,不愿接受我的赠与;成年人类的欲念大都太过驳杂,我不喜欢。就在快要放弃的时候,我在雪山上偶然发现了他——一个人类的幼崽,对那时的我来说,他就是最完美的载体。”
回味着吉瓦话中的意思,似乎连古龙也并不了解卢修的来历,封尘在惊讶之余又稍觉遗憾。他赶忙晃晃脑袋,强自摒弃杂念凝神聆听。大概是从未与人交流过的缘故,巨龙的耐心程度让猎人也感到惊喜。这是好兆头,封尘巴不得对方继续下去,只要它还愿意开口说些什么,就代表着自己和背后的二人暂时还没有危险。
“至于他——”最古者的眼珠微转,封漫云所在的巨茧呼应般地亮了起来,“当这份能力变得得心应手的时候,我对‘种子’的选择也变得有些挑剔了。很长一段时间里,我都对寻常生命的欲念提不起兴趣,他却不同。”
“这孩子的欲念坚韧而纯粹,潜力要胜过我见过的每一种生命。就算没有我的帮助,它也会变得格外强大,我当然不能对这样有趣的家伙视而不见。”巨龙的腹中发出一阵满意的咕噜声,“他没有让我失望,这两个人类都没有让我失望。”
“不止是因为他们将我的欲念培养得格外强大……被我馈赠过的生灵们,从来和我有着天然的联系。他们作为我的眼睛和耳朵,让我在这幽深的洞穴里也看到了不少有意思的事。如果不是关乎到我的性命,我甚至乐意他们将我的馈赠多保留些时候。”
乍一听闻关乎两个同伴的秘辛,联想到卢修凭空得来的龙人身份和封漫云独特的体质,封尘一时间还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之中,最古者的三言两语却猛然触及了他某个久远的记忆。猎人身子一仰:“等一下,南方沼泽……狩猎祭……奥奥那兹其……那次的事件,原来是你吗?”
“唔……”吉瓦依旧懒洋洋地说道,“我记得那片沼泽,也记得那名同类,那时的我还不够强,能做的也只有留给它一份‘活下去’的欲望。不过每个真龙都有着不可估量的实力,那种程度的麻烦,只要它不愿放弃的话,总会找到解决的办法的。”
“你救了霞龙……”年轻猎人的表情一阵变幻,像是在竭力回忆当初的场景,又像是在努力消化眼下的各种事实。
“我看得到你在想些什么。”最古者哂笑一声,“吉恩·莫岚、麒麟,它们死去的瞬间,我一样也看得见。我比它们更加高贵,也强大得多,如果我不希望的话,那些同族本不必死去,你是在因此而怨恨我什么吗?”
“我……”封尘一时语塞。年轻猎人脑海中最先划过的正是两例不堪回首的往事,然而此时的他既没有资格,也不是时候做这样的质问。不过龙腔不会说谎,须臾间的情绪波动仍然被古龙准确地捕捉到了。想到眼前的巨龙连呼吸都带着能毁灭自己的力量,猎人的背后登时又是一阵透骨的冰冷。
“我为什么要那么做?”吉瓦莫名地说道,不知在反诘封尘心中的哪个问题,“小家伙,你并不了解‘真龙’到底是怎样的存在,绝大多数时候,我们所盘算的都是如何让自己活下去而已。不巧的是,那两个同族如今哪怕有一个还活在世上,我的天命或许就只能到今天为止了。”
如预言应验一般,下一刻,接连不断的凿击声从头顶传来,骇得封尘险些切断龙腔的连接。年轻人侧过耳,神色顿时阴沉下去——没有哪个猎人能发出如此强烈的动静,上方之物的身份呼之欲出,山崩显然只是拖慢了龙机兵的脚步,没有将那尊巨大的猎具彻底毁掉。
“差不多是时候了……”碧蓝巨龙并不见意外,它的脖颈一扬,在封尘面前站起来,宽大的翅膀悠然展至背后。猎人注意到,最古者被龙击枪刺穿的恐怖撕裂伤早已覆盖上了一片新鲜血肉,鏖战时留下的大小伤口尽已止住血,附近的肌肉正蠕动着,一片片新嫩的鳞甲从其中钻出。吉瓦自始至终都表现得懒洋洋的,原来并非个性使然,而是在全力恢复伤势的表现。
“那之后呢,他们会怎么样?”眼看着天灾一步步逼近身后的同伴,封尘不由得放声道。
“醒过来,就像每一个得到过我馈赠的怪物们一样。”
“等等,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封尘一挺身,肃颜道,“我又如何?”他伸手进领口,下定决心般将那枚龙鳞展示出来,“沟通怪物,学习龙语的能力,还有这个,把它给我又有什么意义?我也是你的‘种子’之一吗?”
“不,当然不是。”天灾干脆地否认道,见猎人仍是满脸困惑的表情,它喷出一道鼻息,语气中带上了明显的戏谑之意,“有趣,居然还没有想起来吗?”
“我什么都没有给过你,那枚龙鳞不过是你从我身上夺走的。按照人类的说法……对了,像你这样的家伙,就是所谓的‘小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