敖战靠在窗边一动不动,双手抱臂,冷眼上下打量着面前的人。
或许是结界的缘故,此时卧房里安静得连青年微弱的呼吸声都能听见,反倒是显得先前的大阵仗突兀得有些可笑了。
薄纱帐幔被刮倒在金镶玉的地面上,歪七扭八地纠缠作一团。
有些布面扯开的裂口边缘粗糙,张牙舞爪地挂在珍珠贝的边沿,刚刚好遮住张青岚皓白而长直的双腿。
好在屋内并无繁杂饰物,否则经受那满屋乱窜的灵流的一击,指不定现在还要乱成什么样。
两人相对无言,沉闷却又粘腻的氛围在昏暗的房间里恣意疯涨。
敖战看不出来有什么表情或是太过激动的反应,似乎这一切的发生都在他的掌握之中一般。
后背轻靠着墙面,男人眉头微挑,就连鬓边稍扬起来的发丝都显得有些漫不经心。
青年仍旧是那副迷茫懵懂的样子,跪坐在横开着的白贝正中,凤眼半阖着,绵长均匀的呼吸使得他单薄的胸膛轻轻起伏,带起一点微小的弧度。
屋里称得上是漆黑一片,敖战没有点灯,靠的是妖兽在夜晚也能视物的一双眼睛,盯着张青岚搭在膝盖旁侧的纤细五指有些出神。
也不知道这样沉默着僵持了多久,男人才终于舍得直起身,三两步走到青年面前,貌似随性地勾起来落在对方肩窝处的几缕乌发,捻动几下:“醒了?”
说活时的语气倒是十分冷静淡漠,丝毫不觉得自己因为控制不住而不停颤抖的指尖,还有从眼底蔓延出来的暗红血丝有什么不对。
就连吐息都加重几分,敖战见对方一动不动,等待片刻后忍不住重重地闭了闭眼,随后唰地抬手,一把捏起青年后颈,咬牙切齿道:“……说话。”
苍龙墨青妖瞳中不停翻滚浮沉的情绪浓郁得好似一坛烈酒,酒缸终于在这个时候裂开一条细小的缝隙,其中的浓重酒香便再也掩藏不住地逸散出来。
青年还是一言不发。
粗糙指腹摩挲着后颈上的软肉,敖战向来没什么耐心,等得烦了以后额前的青筋也鼓起来,一脸凶神恶煞地坐下去。
之后再把人整个抱起来,揽进怀里的动作磕磕绊绊,他紧皱着眉头扶起来张青岚的腰,好像生怕把脆弱魂体给捏碎了一样小心翼翼。
随手扯来一块厚实布面,敖战里三层外三层,将青年裸露在外的身子生生裹成了个蚕蛹的模样,随后粗声粗气地凶他:“哑巴了?会说话就赶紧开口。”
他说这话的时候眼眶通红,硬是压着心口不断翻涌而上的酸涩,捏起来张青岚的下巴不让人继续埋着头。
尚未彻底凝出实体的魂体入手冰凉,却好在已然不是一片虚无缥缈的模样,能够被人轻易地触碰到,并且桎梏在掌心中。
终于把人抱在怀里,敖战悬着的一颗心落下些许,指尖忍不住地磨蹭着青年苍白的唇角,好似需要一直确认对方的存在一般才能安心。
张青岚被这样一番折腾,原本满是空茫的双眸终于逐渐凝起来星点的亮光。
青年缓慢地眨了眨眼,整个人窝在敖战怀中,乖巧得不可思议——却是在看清眼前人的面容后瞳孔一震,浑身僵硬得好似木头一般一动也不能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