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娇上前两步帮着宋钰磨墨,还偏着脑袋往宣纸上看去,一会看着宋钰,不时又看着宣纸,看到最后却是脸色酡红:“先生欺负月娇。”
宋钰收了笔后,望着墨迹未干的诗句答非所问道:“你觉得如何?”
“不好!”月娇一句话令宋钰从九天之上跌入冰窟,心中暗自后悔:“难道装过头了?”
月娇有些局促不安地说道:“先生这诗月娇很喜欢,但如果让那些姐姐知道了,怕是要让他们心中难受。”
宋钰这才知道,月娇是觉得自己将她夸过了头,害怕被雍锦坊那些姐妹所不喜,宋钰心中才觉得好受一点,大手一挥:“无妨,我只是实话实说而已。恐怕那些公子哥的比我好上不少,这诗你心中有数就行,也不用告诉别人。”
月娇小心翼翼将写着诗的宣纸折起来,宋钰道:“我这字让别人看了少不得招来一片骂声,你也别将这诗让别人知道。”
“为什么?”月娇不解地道。
“担心你的美貌被更多人知道,那时候你还会有安宁的日子吗?”
“那才是我想要的。”月娇笑嘻嘻地在房间踱步:“那些名流仕子,老远一见便拱手‘月娇姑娘安好,小生有礼了’。”
宋钰看着满脸雀跃的月娇,此刻的她浑身上下洋溢着自信,浑然不是几天前那连说话都不敢和别人对视的女子。又看手上的雍锦令又将它递给月娇:“你还是将这东西还给大娘吧,我自己有多少斤两心中有数,这些东西于我无用,别推迟,我意已决。”
言外之意就是希望大娘能明白,大家都是俗人,就用那些俗物来交易便是了。
可月娇眼中却是一片敬畏,连宋钰都怀疑自己这一瞬间成了高山仰止的绝世大儒,但他心中还是清楚的,月娇眼神中有敬畏之色,骨子里却有着一种不服输的傲气,宋钰都不知道她这傲气的来由。
“先生屋子里好香。”
宋钰道:“只是驱赶蚊虫的檀香而已,走吧,我请你吃饭,算是弥补上次你生日的时候我的失礼。”
“我还要回去呢。”月娇口里说着,脚下却迟迟疑疑。在宋钰注视在,月娇才含含糊糊地问道:“先生昨夜所唱的歌很好,我很喜欢。只是先生正唱到好听处,忽然就离开了,我们几个姐妹头觉得挺遗憾的,这词曲不知先生能否抄录一份给我们。”
“昨夜?”宋钰眼神迷惘地思索着:“昨夜我连如何回家的都不记得,我昨晚唱歌了?”宋钰倒不是真不记得,只是在听说没有酬劳的时候,他便没有将歌词送给月娇的道理。
至少宋钰明白,月娇身怀绝艺,而且在剑道上的修为颇深,单是那晚见着握的力度便知道觉不是简单的练习剑舞就能养成的一种习惯。
和月娇告别之后,宋钰将缝好的衣服穿在身上,施施然地出门溜达,在钢筋水泥的大世界生活了几十年,忽然间来到大荒,一切的一切都超乎了他的想象。
两侧那些飞檐峭壁中绝对没有任何钢筋的痕迹,但却出乎意料的坚实,街道上的青石板、花朵上的蝴蝶、阳光下的空气都是那样的美妙。
同样的阳光,对于月娇来今天这太阳糟糕到了极点,不情愿地将怀中的宣纸放到桌面上说道:“这人喜欢装清高,偶尔有出人意表的举动,也许他所有精力都花费在了音律之上,所以荒于书写,从字上便不难看出,尽管他写得很努力,但也仅仅如此,这样一个连笔抓起来都在颤抖的人,师父觉得他会是夜叉?”
一个文弱的男子没有回答月娇的话,只是沉默地将纸端到面前,仿佛地嗅着上面残存的气息,良久才站在窗前,窗台前还摆着一蓬雅致的汗冬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