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陈沧默一会,侧向童年画影,问:“为什么选这一幕?”
&esp;&esp;木箱里的记录,散碎不晰,安度以“知道”等同于“记得”,她自认巧妙无差。
&esp;&esp;但他的追问与她的自骗等式相悖。
&esp;&esp;安度移开视线,“不为什么。”
&esp;&esp;陈沧笑笑,似蒙雾般晦淡,娓娓道:“是一次绘画课,我比你分高,动摇了你第一名的位置,你不开心,放学的时候书包拉链也忘记拉,走得又快,书包里物品掉了一地,我叫你你也不停,只好跟在后面捡。”
&esp;&esp;“哈,”安度哑然,跟着大笑,赧道:“我小时候就对你脾气那么差?”
&esp;&esp;陈沧睨她,“不是,其实是我偷偷把你书包拉链打开的。”
&esp;&esp;安度肩膀撞他一下,“陈沧你欺负我!”
&esp;&esp;“我说什么你信什么?”陈沧了然轻笑,又肯定回原说辞:“是你自己忘记拉,我想上前帮你关,但是你生我的气,一靠近你就跑,越跑越掉,掉空了也不回头,还告诉我‘陈沧,我才不会感谢你’。”
&esp;&esp;安度不作声,扁嘴低眼,因一句嬉打上昂的情绪渐消沉散。
&esp;&esp;陈沧手臂半抬,欲抚她头顶,最后还是收在身侧。
&esp;&esp;他暗吁,低道:“有的东西掉了就掉了,你不需要逼迫自己记背早就摒弃的事件。”
&esp;&esp;昔日即使遥隔两城,也不觉远;而今他们站距不过十数厘米,倒无可界说这是否算近。
&esp;&esp;安度松开半握的拳头,旁挪一步,迟疑地将手塞入他掌心,牵紧。
&esp;&esp;“万一…又有这样的情况,你能不能还帮我捡?”她轻而慢地问,随伴解决与保证:“或者提醒我,批评我,我不会再一意孤行跑掉了。”
&esp;&esp;陈沧不说话,没有反握住她,也没有放开,留她单向施力。
&esp;&esp;他稍弯嘴角,但区别于过去任何一种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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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sp;&esp;走出画廊,正是临城樱树最茂的街道,疏雨停歇,空气潮凉清净,石砖湿水,沾染零落花瓣,踏足其上,踩出微谧哧音。
&esp;&esp;他们联袂同行,手一路牵连,或者说,贴靠更准确,从街头走向街尾。
&esp;&esp;安度仍觉手中不满,手指便挤插在陈沧手指间,注视他冷邃侧面,“你在非洲待了快一年,为什么也没有黑?”
&esp;&esp;常识的地理问题,她的询问不过无话找话,陈沧斜乜她,认真回答:“人种又不会变,即使紫外线强烈影响也很小,大部分时间都在室内工作。”
&esp;&esp;他不排斥告知因她被下放的生活,安度抿嘴,轻舒再问:“那边工作也是朝九晚六吗?我去过太阳城,但是停留时间太短,没能好好感受。”
&esp;&esp;“你去过?”陈沧有些诧异,“工作时间和国内一样。”
&esp;&esp;安度低头,跨过一个地砖凹陷的水洼,“嗯,想找你。但是秦总不说,你也不和国内联系,我只好回来了。”
&esp;&esp;“找我?自己一个人?”尾音连扬,陈沧似对她的举动很吃惊,既而避开她略带控诉的“不联系”抱怨,淡声笑笑:“我不在太阳城,最后工作室定址在开普敦。”
&esp;&esp;“哦。”安度想了想,采访似地和他一问一答:“有发生什么比较难忘的事情吗?有没有野生动物追你?是不是给它们急支糖浆就可以自保了?”
&esp;&esp;生硬无趣的冷笑话,她噗嗤一下逗笑自己,停下脚步,和他对视。
&esp;&esp;“你以为在拍广告纪录片?”陈沧微拢眉心,好像她问了什么很降智的问题,但他耐性作陪:“真遇上了就用猎枪。”
&esp;&esp;他迈出一步,手臂扯直,见她还静立不走,折返而回,“怎么了?”
&esp;&esp;与此同时,他就着刚才错位的节奏,松开了他们的手。
&esp;&esp;夜阑普覆,人的言行也与在日光或灯前时,显出两样。借玄色天衣,总能遁隐某些统称为彷徨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