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着两人说笑,林奚不着痕迹地放开了蒙浅雪的手,开始整理带来的药箱,眉睫微微低垂,偶尔才向旁侧扫上一眼。
萧平章默默看了她一阵,不由脱口赞道:“林姑娘医术精深,人又沉稳,若不是老堂主说起,这份气度哪像是跟我们平旌同年的人呢。”
蒙浅雪惊讶地转头看向他,林奚也怔了怔,并没有接话,将药箱的搭扣系好,起身告辞。
往日里林奚离开时,蒙浅雪总是亲自相送到院外,今天却只是立起身陪到外间,便停步叮嘱萧平旌好生相送。等两人的身影刚消失在院门口,她立时转过了身,风风火火奔回内间,直扑到萧平章榻前,急急地问道:“快说,怎么回事?”
萧平章讶然地看向她,“没头没脑的,你问的什么?”
“我还不知道你,自小的规矩礼节都是母亲亲自调教的,连礼部都挑不出你的错。刚才跟一个姑娘家当面提起她的年岁,那可不是你素日会说的话。到底怎么回事,快告诉我啊,急死了都!”
萧平章不禁笑出了声,“最怕你有时候会变聪明,其实怎么回事我已经说得很清楚了,那是老堂主主动提起的……怎么,你还不明白?”
蒙浅雪用力摇了摇头,“不明白!”
“正如你所说的,一位闺阁姑娘生在哪年哪月,即便闲谈也不是该跟我说的话,”萧平章抬手示意她靠近,压低了声音,“老堂主不可能不懂这个,那他为什么偏偏要提起呢?”
“为什么?”
“我就是没想明白,又觉得必有缘由,才说那句话试探一下的。”
“试探?”蒙浅雪费力地思索了片刻,呆呆地问道,“可在我看来,刚才林奚妹子什么反应都没有吧?”
“是啊,林姑娘的性子可真是稳,什么都看不出来……”萧平章感叹了一句,突然又笑了起来,“当然,也有可能人家老堂主就是不拘小节,是我自己想多了。”
蒙浅雪倒是赞同这个判断,笃定地道:“肯定是你想多了!”
这夫妻两个在房内嘀嘀咕咕的时候,送林奚出府的萧平旌也在二院外拦了她的脚步,小声问道:“这儿没人,你跟我说说到底怎么回事?”
林奚眉梢轻轻挑起,“二公子问的什么?我不知道。”
“我不敢说特别了解你,但至少知道你绝非一个随口奉承的人。”萧平旌朝院内看了一眼,肯定地道,“刚才分明是你想仔细瞧一瞧大嫂的手,担心她觉得奇怪,偏偏又不太会说谎,这才说了那样一句话吧?我大嫂的手怎么了?”
林奚的脸上并无特别明显的表情,垂眸继续向前走,一直走到外院等候的马车旁方停了下来,低声道:“二公子说得没错,我当时的确是在想其他的事,不过现在还没有理出眉目,等我想清楚了,自然会告诉你。”
负责送客的仆从和车夫这时已经小跑着赶上前来。萧平旌再怎么心急也不好追着多问,只得忍下满腹疑云,目送林奚上车离去。
次日刚好是休沐停朝的日子,兄弟两个一早起身,在东院用过早膳,便直接前往宫城觐见。
在大梁历代君主中,若论对子侄后辈的爱宠,萧歆怎么都能排上前几位。下方平章兄弟刚刚行完大礼,他立时便抬手叫起,又吩咐左右:“来人,给长林世子看座。”
萧平章忙叫了一声:“陛下……”
“好了好了,你这样的小辈,平时当然没有你的座位。”萧歆慈和地笑了笑,“朕召太医来问过,这次的伤情终究与以往不同。这好不容易能出门了,进宫请个安就得扶着回去,让朕怎么见你父王?”
说话间,内侍已搬来一个锦凳,先放在萧平章的身后,又在梁帝的示意下挪到阶旁近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