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远琮下了马车后,便转回身去接马车里的人。
车帘撩开,车里人钻出,看见谢远琮伸来扶的手,蹙起眉显露出一脸不满,瞥了眼他,又瞥了眼马车离地上的距离。
然后冲谢远琮伸了双手去,竟是不愿自己下,要用抱的。
纪初苓正要跑去的脚步生生一止,愣了愣。
那人一水的长发往后披在肩头,顺直乌黑未作别的梳理,只右边发间别了朵莲花状的发饰。一身银白,圆目玲珑,脸颊小巧,看这身量竟是个十余岁的姑娘。
姑娘?
纪初苓下一眼就见谢远琮伸出双臂把人给抱了下来。
那人轻盈落了地,就低头理了理身上衣裳的褶子,似乎对于不用自己跳下来而十分满意。
谢远琮正要请人进去,忽听不远处响起吱呀的一声。
抬眼看去,只见后门小开了半扇,纪初苓正立在门前,简单地披着罩衫,长发服帖地垂在胸前身后,未施粉黛清丽可人,气色亦比离开时好上许多。
刚便是她突然退后半步,撞见门所碰出的声音。
谢远琮这一月念她思之若狂,见到了人儿心潮旌荡,唤道:“苓苓。”
然而却并不见娘子露出喜色朝他奔来,反而眼神冷冷,见他看来扭了头就往回走。
谢远琮见状一瞬间拧眉纳闷,紧接着才反应过来,低头看看自己双手,知是方才一幕被她看去,苓苓她误会了,慌张地赶紧追了上去。
见谢远琮追着人就跑进去了,那人事不关己地抚了抚身前的发梢,摇摇头老气横秋地感叹:“年轻人啊,性子就是急。”
钟景已将他的大锦箱从马车上提了下来,拎在手里稍稍心疼了下自家爷,然后躬身对矮了他大半个头的面前人作请。
神医身上可系着少夫人性命呢,他可得帮着爷将人伺候好了。
那人瞥了他一眼:“嗯,拎好了,可别给我弄坏了。”
然后迈步往里走去。
如意见少夫人突然间就低了头疾步往里走,正不知所措间,见爷跑进来了,就赶紧识相地远远退走。
“苓苓!”谢远琮赶上来一把将人拉住了。
将人扳回来一瞧,眼都红了,圆圆的秀目中还有水汽在蹭蹭地往上冒,伴随着控诉的视线犀利袭来,谢远琮心里又有点疼又有点甜滋滋,还很无辜。
纪初苓咬了咬唇道:“你拉我做什么?你丢开我一人这么久,原来就是去找别的姑娘了。你这么跑来岂不是冷落了人家?”
“男的。”
“还跟别的姑娘同坐马车,搂搂抱抱……啊?”
纪初苓说着忽然一噎,险些被自己没出去的一口气给呛着,泪都硬生生给惊收回去了。
谢远琮见她傻愣愣地瞪着他,顿时好笑又无奈,更是太久不见了,觉得她什么神情模样都瞧着欢喜,连要哭又强忍着的模样都那样好看。他抬手替她眼角的湿润擦了擦道:“那便是我此行请回来的神医。神医是男人,哪有什么别的姑娘。我哪有那个胆子?”
神医?男人?纪初苓回想了一番,长裙青丝簪花精秀五官,可当真没瞧出来。
谢远琮莫不是以为她傻在糊弄她呢?
纪初苓怀疑的眼神太过好猜,谢远琮咳了一声,凑上去压了极低的声音在她耳旁道:“神医平素就喜好作这副打扮,你可莫要惊怪惹他生气,而且听说神医年近花甲了,当行长辈礼数。”
纪初苓正听着,震惊之下眼越瞪越大。
神医正进来,走过两人身旁时道:“堵在门口嘀嘀咕咕的,还让不让老夫走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