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敷挽着她的手,“方公子说安顿下来最多在那里待两个月,又不长,我会给你带珍珠手链的,你要什么颜色?”
曾高嗟叹道:“你给那谁买就行了,还能想到我。”
罗敷恨不得捂住她的嘴,万富已经瞧了过来,“秦夫人……”
她企图糊弄过去:“齐医师,方氏的人到了么?”
颜美抢先道:“第一拨人已经出城了,我们是最后一批,方公子还在城内,说是一会儿再过来。大人您看,那两个兵爷手上的手炉就是头一辆车的人给买的,不知对我们有多殷勤。”
罗敷笑笑不语,万富忽地做了个手势示意她到丈外的城墙根下去,她叫曾高稍等,对方却咬着耳朵道:
“你把我撇下,待会儿谁给你解围?”
“什么……”
罗敷没时间多想,边转着伞柄边往那边走,“齐医师找我有事?”
万富清俊的脸忽然涨红了,从随身斜跨的布包里拿出一个深棕的匣子,咬牙道:“秦夫人,你离开药局的时候把这个药箱留下了,我们没人用,想到这箱子又精巧又轻便,出门在外很适合带着,在下就顺手放在包里想还给你……如果秦夫人东西够多了,在下就放回车上去。”
罗敷接过比她现在用的小一半的药箱,笑道:“齐医师费心了。我去太医院的时候怕人说带的药箱药具是市井上不入流的玩意,就新买了个大的,可还没有以前这个用得顺手。”
曾高装作抬头看雪,暗暗地在背后推了她一把。
她翻来覆去看了两遍,万富更尴尬了,罗敷抬头定定地看他一眼,徐徐打开盒盖。
药箱明显是被洗过晒过,里面叠着一层白色的丝绸,上面躺着一支嫣红的梅花。花枝三寸来长,底端焦黑,是灼烧过的痕迹,又在断面细心地裹了几滴白蜡。这样处理的花常开不败,可见是费了心思。
罗敷忍不住想问曾高现在怎么办,万富却已经开口了:“秦夫人,其实我一直……”
她啪地将药箱盖上,用最温和的语气道:“我现在用不上这个,就送给你好了,里面的花很漂亮,你可以放在马车里。”
曾高咳了声:“万先生啊,其实秦夫人一直——”她把罗敷推得远远的,“我上回看到她和一位公子在莫辞居二楼吃饭,还是那位公子付账的。”
万富愕然,转而苦笑道:“这样……我也明白自己身份着实低微,但毕竟还是想找个机会说出来。既然秦夫人体恤在下,在下这就将东西放回车上吧。”
他确实是个聪明人,说完后抬脚就走。曾高佩服他的利落,又喊住了他:
“万先生,秦夫人知道你在药局里和谁关系都不错,想问你关于两位老先生的事。”
罗敷立马探头折回来道:“是的,齐医师知道怎么回事么?”
她记得上次从妙仪家出来,对门就是吴府,方老医师憋了一肚子气在门口碰到她,还说了几句顶头上峰的坏话。他从前就认识深居简出的吴莘么?
万富稳稳当当地顺着曾高给的台阶下,一五一十地说出方继和吴莘的过节。原来这两人是同乡,都是渝州人,方继年轻时被赶出赵藩王府,吴莘也出了一把力,不料在京城里再次相见,可谓是冤家路窄。彼时一个是初出茅庐、在王府里当差的医师,一个是从八品有些根基人脉的良医副,现在却半斤八两。医正和医备把王妃用错药的缘故推到方继身上,是吴莘亲自报到赵王耳朵里让他降罪的,几十年过去了,方继仍然恨得牙痒。
拎着礼品去看这个进谗言让他在渝州待不下去的黑心医师,其中的后悔不必多说,以他有棱有角的性子,吴莘驻进药局后他平日里打个照面都要啐上一口。造化弄人,现在不管是他主事了多年的惠民药局,还是南下的方氏队伍,他居然还要被他制着!今日两人分到了一辆马车,方继铁青着脸捱到城门,再也受不了冷嘲热讽,下了车就直接用方言土话开骂了。
罗敷听完了,唏嘘一阵,道:“还是你消息灵通。多谢,我们离那辆车远点。不过要是方老先生想要上你们的车,也是情理之中,不应推拒的。”
万富道:“我和他说过了,换我和吴先生一辆,他和颜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