贞娘本就是靠着要与女儿团聚支撑到现在,如今一听,顿时眼前晕眩,心口堵塞的快要喘不过气。
“夫人。”
李延秀再也无法坐视不理了,说起来,这件事也算是因他而起。
“依在下看,洛英姑娘倒是早有准备,一开始就想了借口好离开。只怕连货郎都是子虚乌有,可能她知道了点什么,去找夫人和她弟弟了,也未必。”
柳婶细细一琢磨,觉得也是这个道理。
唯独贞娘摇头:
“两年前,小木头突然高热不退。周氏说要带我去抓药。可一到镇上,就先把我们母子带去了一个婆子家锁了起来。可怜我小木头,一整天水米未进,烧的说起胡话。无论我如何央求,她们就是铁了心的不开门。”
事情已经过去了两年,也每每响起,都犹如剜心之痛。
“黎明前夕,小木头终于不烧了,我以为他要好了。没想到,他的身子越来越凉,眼睛,也再没睁开过。”
贞娘捂着脸,眼泪顺着指缝肆意流淌出。
李延秀沉默了。
比起母亲弟弟被卖,人已经不再世间,只怕更为残酷。
前者,好歹还给她了一丝生活的念头。可后者,却是直接掐断了她全部希望。
她常常挂在嘴边的弟弟,早在两年前,离开这个家的时候,也彻底的离开了这个世界。
“她们见小木头死了,便直接拖了我卖去烟花巷。我拼命哀求她,可她眼睁睁的看着我被人拖走,眼睁睁的看着,小木头的尸体放在那,无人掩埋。”
贞娘痛苦的抽泣起来,柳婶早已经泪眼滂沱,拍着她的肩膀:“妹子,你太苦了。”
李延秀默然。
周氏早就知道小木头死掉了,而她,则亲手把儿媳卖到了那种肮脏地方。所以她是绝对不可能吐露半个字,她还要靠这个做诱饵,哄洛英为她养老呢。
脑海中那眉眼弯弯的傲气姑娘再度浮现,突然间,李延秀有些心疼她了。
跪坐在地上的贞娘依然在哭,似乎无法承受这样的后果:明明自己已经算是历经劫难,为何上苍还要把她最后一丝希望,也夺走呢?
她的女儿,如今,到底在何处啊!
李延秀抬起头,把此地留给两个痛哭不已的女人,自己则踱步而出,揣着乱糟糟的心情四处游荡。直到有声音传来,他抬头望去,看见眼前溪水潺潺。才发现不觉中,竟然来到了西柳河畔。
也是两人初次见面的地方。
确切来说,是他初次见她的地方。
那时候,他刚刚逃脱北魏追兵,才入境又遇到了李家派出去的人手。东躲西藏,风餐露宿,最终蹿到了这个地方。
他瞧见那个面容姣好的少女,抱着一簸箩饽饽,口中骂骂咧咧。义愤填膺的样子,着实有趣。
腹中饥饿难耐,深处鬼差的,他放下腕上软鞭,缠起了一个饽饽。
有一就有二,如是再三,终于,被她撞破了。
李延秀深吸一口气,企图压抑住心头那个无比疯狂的念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