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古道和薛灵璧面露惊讶。这么说来,流言是假的?
“流言刚开始,皇兄还会写信安抚,说绝不会听信这样的谣言云云,但到后来,流言叫嚣尘上,似假还真。连本王午夜梦回都会梦到自己手持长剑,冲进金銮殿,逼退皇兄,自己黄袍加身的噩梦。”
……
所谓君子坦荡荡。
心虚的人是无法如凌阳王这样坦然说出梦境的。
薛灵璧这时才对他彻底刮目相看。
“从那之后,本王整日提心吊胆。”凌阳王苦笑道,“连本王这样无心大位的人都会受流言影响,更何况皇兄。果然,过了没多久,薛元帅就被皇兄从西面召回京城坐镇。”
凌阳王说到此处顿住,老元帅自自然然地将话题接过去道:“其实,最早说王爷有造反迹象的是史太师,不过那时候他还只是吏部侍郎,虽不至位极人臣,却是先帝最宠信的臣子之一。史贵妃嫁给当今皇帝也是先帝的意思。”
薛灵璧凝眉道:“这么说来,真正说凌阳王造反的是先帝?”
如果没有先帝的首肯和撑腰,史太师就算吃了熊心豹子胆,也不敢在无凭无据的情况下,信口开河说一个手握重兵的王爷密谋造反。
老元帅摇头苦笑道:“可惜当时的我一味愚忠,并没有看出其中的蹊跷。”
冯古道忍不住问道:“那藏宝图又是怎么回事?”
“我回京之后,先帝对我大吐苦水,说朝中内忧外患,苦不堪言。而其中最苦的,莫过于国库空虚。”说到这里,老元帅不由看了凌阳王一眼,“王爷野心勃勃,看中的正是这一点。所以近几年才不断所要军需,充实自己的私库。使得朝廷其他军队无粮可发,不得不缩减人数。”
“哼!”凌阳王显然不是头一次听到先帝的这种说法,所以眼白一翻,一副懒得评说的模样。
老元帅见薛灵璧张口欲言,摆手制止,继续道:“于是先帝提出假制一张藏宝图,让王爷投鼠忌器的办法。”
凌阳王终于忍不住道:“他当本王是白痴么?藏宝图?哼。要是本王真想造反,何须忌惮什么藏宝图?难道怕他在阵前收买本王部下么?”
老元帅尴尬道:“我虽然觉得此事过于儿戏,但一时也想不出更好的办法。”
“那藏宝图又为何会在元帅手里?”冯古道问道。
“大概过了一个月,皇上突然召见我,说皇宫不安全。王爷三番四次派人进宫找藏宝图,所以要将藏宝图交托于我保管。”老元帅道,“那时皇宫的确发生过几起盗窃,我不疑有他,就答应了。”
“不疑有他?”薛灵璧沉声道,“莫非这其中另有原因?”
老元帅颔首道:“不错。先帝做了那么多事,其实就是为了将藏宝图放在我身上。”
冯古道眼珠一转道:“莫非,先帝想借刀杀人,坐山观虎斗?”
岳凌终于插上一句道:“当年,老元帅和王爷都是军功盖世,相比之下,先帝的吏治就显得平平无奇。”
老元帅对薛灵璧道:“还记得我留下的那幅画么?”
薛灵璧道:“孤岛之王?”
老元帅颔首道:“其实在王爷造反流言传遍天下之前,我们便神交已久。因此先帝说他造反,我心中愤愤难平,只觉得自己看错了人。直到后来,王爷曾送来一封书信……”
凌阳王撇着嘴角,“这种无关紧要的陈年往事还提他作甚?”
老元帅淡然道:“那幅画就是我阅信之后所作。”那时候心中已经隐隐对先帝的所作所为有了猜疑,只是无凭无据不能确定而已。
薛灵璧沉默。
从小到大,他所被灌输的都是忠君思想。尽管他时常对皇帝的所作所为有微词,但那只是臣子对君主的微词,却从来没有跳出过君臣的框架。
而如今老元帅和凌阳王说的一切,却全然是将先帝摆在一个平等的地位上来描述他们三者的关系。虽然他们还没有说当当今皇帝,但是从口气来说,可以想象的是他所扮演的角色也绝对不会太光彩。
那幅画冯古道也见过,老虎在孤岛上独自面对四面的水……说明老元帅心中是同情的凌阳王的。他出身魔教,对于朝廷皇帝都没什么敬畏之心,说话便直接得多,“如此说来,先帝是想过河拆桥,坐收渔翁之利。那个入宫盗藏宝图自然也是假的了。”
“不。这的确是本王所为。”凌阳王脸上怒气一闪而过。
冯古道不禁暗自好奇。
从开始到现在,凌阳王提起当年的事情都是一副不屑的口吻,这样愤怒倒是第一次。
凌阳王强自按捺怒火道:“当时本王在皇宫的探子打听到皇兄说的那张藏宝图就是父皇临终留给我的那张,所以才会不择手段……”他不由歉疚地看着老元帅。
薛灵璧道:“那个军妓的确是你派去的?”自从冯古道将老明尊杀他父亲的过程叙述之后,他就对此耿耿于怀。
老元帅轻轻地啜了口茶。
由于他这个动作做得实在太慢,所以冯古道不得不猜测,他其实是在借喝茶掩饰自己的尴尬。毕竟是在后辈,尤其其中一个还是亲生儿子的面前提起当年的风流韵事。
凌阳王不自在地干咳一声道:“下春|药不是本王的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