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瑞坐下,摆了摆手,语气有几分沧桑:“彷徨是对的,有罪之人自然不能理直气壮,你,盐铁副使有罪,我也有罪,误了这四百多条人命。”
李霖愣住,不知该如何接话。
他对张家的忠诚,早在十年前便已经剖白过,这十年间,他替张家、燕王做了许多事,天大的事也没听到张相爷说过有罪二字。
好在张相爷没有让他接话,而是自顾自的说了下去:“有罪也不是这一件,老夫早已是罪孽满身,能站在朝堂上呼风唤雨的人,哪一个无罪,只是今时不同往日,小子,咱们要往后退了,避其锋芒。”
李霖很快就听明白了,张家是要让晋王出头了。
这是今上乐意看到的制衡之道,却不是他们愿意看到的。
他语气不由得激动起来:“相爷!九十九下都拜了,就差这一下,为何不往前冲,还要往后退!”
张瑞站起身,亲自给他倒了一杯茶:“不要急,谋国,乃是牵一发而动全身之事,急什么,难道老夫活不了那么久了?”
早在张瑞站起来倒茶之际,李霖也跟着站了起来,诚惶诚恐的扶住茶杯,他低声道:“下官不是这个意思,既然要退,下官遵命便是,只是这一回泽州冶场一事,下官该如何处理,还请相爷赐教。”
“我说了,你就照做?”张瑞放下茶壶。
李霖点头:“是,下官都听相爷的。”
张瑞笑了笑,坐下来慢条斯理道:“晋王在泽州,还有后手,后手必定是冲着盐铁而来,你首当其冲。”
李霖点了点头,他也正是想到这一点才如此焦急。
晋王能隐忍十年,又谋划回京,心思绝不简单,如果打定主意要拉他下马,他恐怕无法招架。
张瑞目光沉重的看着他,看的他灵魂都要沉的起不来。
“你现在就去今上跟前请罪,告诉今上冶场爆炸,判官等人欺上瞒下,你也罪无可赦,愿意自去其职,请今上责罚。”
李霖应下。
以退为进,他也正有此打算。
“请罪之后,无论晋王是何打算,你都不要辩解,你的敌人一定会抓住晋王制造出来的事端攻击你,你全都不要辩解,辞官退隐两年,你这个位置,是坐不稳了,不如弃掉。”
李霖的眼睛惊骇的直了:“相爷!”
张瑞微微的笑道:“怕了?”
李霖过了良久,才道:“这个位置,下官坐了整整十年,也都坐稳了,下官对您是知无不言,计相董童英早已是个空壳子,下官志在必得,只要董童英一退,下官就能上,可您现在却让下官辞官,下官不明白。”
他知道要退,却不知道要退出去这么远。
“董童英没有你想的那么无能,”张瑞耐心的告诉他,“你们架空他,他也在拉你们下马,想想陈志刚,没有董童英的推波助澜,他怎么会去翰林图画院?”
李霖依旧是不解。
他在这个位置上坐的太久了,久到以为自己能够在这位置上呼风唤雨,老头子董童英有什么好怕的,他背后可是张家和燕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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