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要命了,这都敢说出来,阖宫里都知道的事情,大家心照不宣而已,没看见陛下为了郡主,打死了戚昭仪的贴身近侍。”
“滋滋滋。。。是啊,据说怪吓人的,还让人去观刑,那可是戚昭仪,要是换了别人,罚得更惨。”
“这下满宫里的人都知道谁的该讨好的正主了吧。”
“那是自然,怪不得陛下跟前的张公公整天跟在郡主后面屁颠屁颠的,原来他才是明白人。”
两人边说别走,一会就走远了,戚东雨坐在角落里,听得一阵心虚,因为心虚所以不敢出去指责。容泽有自己喜欢的人,而自己对容泽,应该,应该只是兄妹之情,怎么能被人这么误会。天下起了微微的细雨,戚东雨又呆呆地坐了一会。因为上官月的临终嘱托,她一直都理所当然的照顾容泽接近容泽,从来没有多想。可是这在别人眼里完全变了味,细细想来,一直都是他庇护自己多过自己照顾他。曾经自己引以为傲的独立和自由,在天子的羽翼下,一钱不值。
她生来不详,父亲不喜,母亲因自己幽怨一生,子兰因自己而死,容泽再为了她附上昏君的骂名,她怎么可能原谅自己。那遗忘多年,最深层的自卑毫无预警,毫无保留,血淋淋地暴露出来,天地之间,她突然觉得好迷茫。风越来越大,雨越来越急,她打了一个寒颤,才反应过来自己都湿透了,迷迷糊糊地走回帐子。冬梅着急地迎上来,“姑娘,去哪里了,陛下等你半天了,怎么全身都淋湿了,快,快换下来,别着凉了。”
容泽也赶紧走上来,看她脸色不对,眼睛红红的,也被吓到了,“阿拙怎么了,手怎么这么凉。”
“我没事,就是出去走了走,你怎么这个时间来了?”
自从那日戚东雨遇险之后,容泽就派人盯着她的帐子,所以今天戚成义一来,他就知道了,因为知道了所以才想着早些回来看看她,每次见完戚成义,戚东雨都没有好心情,“今天下雨,狩猎结束的早,我去帐子外面等着,你赶紧换身衣服。”
戚东雨一把拉住他,“外面雨大,你怎么能在外面等,我去屏风后换就好了。”
待戚东雨换好衣服,秋菊已经给容泽沏好了茶,容泽拍了拍身旁的椅子:“过来坐”,接着沏了一杯热茶递到她面前:”喝口热茶,暖暖身子。你这头发还湿着,秋菊,给你家姑娘拿块干布巾来。”
秋菊忙送进来布巾,容泽接过来说,“我来吧,你们都下去吧。”
容泽小心拆开戚东雨的头发,仔细地擦了起来。她听了那些话,此时心里已经觉得不妥,但是容泽一脸的坦荡自然,倒让她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两人都沉默着,外面淅淅沥沥的雨声更加清晰,戚东雨小心的梳理自己的气息,容泽却先开口打破了沉默,“怎么?戚成义来说了什么让你这么难过?”
“无非是一些异想天开的话,不值得一提。”她不痛不痒地回答着。
“不值得一提你还上心了,失魂落魄的!”
“我只是每次见到他,都讨厌自己,和他说什么没有关系。”
容泽的手一顿:“为什么这么说?”
“那日我问苏亦他想不想报仇,他说不想是假的。容泽你也一样吧,在等待时机。我们其实都有至亲之仇要报。可是我好羡慕你们的理直气壮。我母亲的仇,却要找我父亲报,我身体里流着他的血,因为我他才不要母亲,我每次见到他就很讨厌自己!”
她说着红了眼眶,泪水劈里啪啦地滚了下来:“我是从一出生就被自己亲生父亲抛弃的人,我身边的人,都因为我不得善终,他越是云淡风轻地站在我面前演父慈子孝,我就越是恶心,我越恶心他,就越讨厌自己!”
她的身体微微发颤,心里的恐惧和自恶再也压抑不住,哭声也大了起来。容泽停下手来,将她转过身,轻轻靠在自己怀里,手有一下没一下地拍着她的后背:“阿拙,我们无法选择自己的出身,自己的父母,但是我们可以努力地活着,我的阿拙足智多谋,她敢戏弄太子,敢蛇口下救人,能逆境里生存,护着身边的人,你和他不一样,你身上有外祖父上官氏的血,而且不管怎么样,这个世界上有一个人永远不会放弃你,那就是我,你知道吗?我容泽永远不会放弃戚东雨。”
他的承诺,掷地有声,让她心安,戚东雨抬起双臂环抱着他的腰际,头埋得更深,肆无忌惮地哭了起来。他向来知道她对戚成义的寡淡,但他从来不知道,她的心里藏着这么深的自卑和自恶。他无比温柔地轻抚她的长发,轻拍着她的后背,目光却冷绝下来,看来戚成义是留不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