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国公的火气更大,大步上前抬脚似乎要踹他。沈修铭察觉到有人靠近,并没有动硬生生地受了他一脚。犯错就得受惩罚,更何况是这样的错误,若不让沈国公先撒气,廖氏也不好劝说。
沈修铭一下子歪倒在地上,咬着牙麻利地爬起来端正地跪倒在地上,严肃地磕了一个响头,扬高了声音道:“儿子知错了,请父亲责罚!”
沈国公毫不客气,抬起来又一脚踩在他的左肩上,沈修铭就在地上打了个滚,身上的锦衣立马染上了尘土,发髻有些散乱。再次爬起来跪在地上,还是磕了个头,依然是那句话。
沈国公咬着牙似乎要冲上去,却被廖氏拉住了衣摆。看着幺子被踹了两脚,这已经是廖氏最大的容忍限度了。沈国公低下头来,瞧见廖氏苍白的脸上带着一抹恳求的神色,心底也跟着一软。
“逆子,你可知道你今日的行为,险些害得我们整个国公府替你陪葬!”沈国公总算是停了下来,手指着沈修铭都在打颤,只要一想起今儿朝堂上的一幕幕,他就是冷汗连连。
真不知道谁给了沈修铭胆子,好端端的连皇上都敢戏耍。
沈国公骂了几句,只觉得心里轻了几分,才有些踏实,脑子里有些晕乎乎的。
“你自己挑的路自己走,走得好你还是国公府的世子,走不好就别回来!”沈国公似乎骂累了,从一开始气得跳脚到,现在连声音都少了几分底气。
幺子若是也离开了,那么沈国公府就剩下国公爷和两岁大的嫡长孙了。一旦出了什么事儿,沈国公连个商量的人都没有。
沈修铭恭敬地磕了一个头,承诺般地说道:“如若儿子不能杀敌立功,哪怕死在战场上也不回来给爹娘丢人!”
他的话字字如剑,铿锵有力。沈国公和廖氏对视了一眼,皆在彼此的眼中看到一丝复杂的情绪。他们的幺子终于要离开爹娘为他撑起的怀抱,飞远了。
宫里的太监很快带来了圣旨,皇上对沈修铭给予了厚望,并没有偏袒什么,相反把他调到作战极其严谨的部队。那支部队的将领便是薛善武,沈修铭必须像一个真正的士兵一般接受训练。
沈国公府的世子要参军的事儿,很快便传遍了京都。众人皆猜测着究竟是何意,难不成臭名昭著的小霸王要转性子了?
当楚惜宁知道的时候,已经是用晚膳的时候了,还是楚昭一起去薛茹那里用膳偶然提起的。她有些错愕,整个人似乎怔了一下,转而又恢复平静,只是方才脸上的笑意却消失不见了。
她忽然感到有些心慌,那个鲁莽出现总是会打乱她节奏的小霸王,这回竟然没有再通知她,就要上战场了。她有些坐立不安,即使勉强掩饰住,也是再吃不下了,陪着薛茹闲话了几句便告退了。
这个夜晚,注定有人难眠。
没过几日,就是沈修铭奉旨入伍的日子,廖氏早就带人替他收拾好了行装,他的身边只跟了个小厮,还是廖氏硬塞的。
“娘,真的不用,我到了军营里就是战士,不是少爷,会被人耻笑的!”沈修铭有些无奈,嘴里不停地劝说着廖氏。
廖氏在替他整理衣襟,听到他的话坚定地摇了摇头,低声道:“娘明白,你到了军营就让他回来,给娘报个平安。正因为入伍之后,你就不是战士了,娘还是想让你再做一回骄纵的二郎!”
廖氏的声音非常温和,她的表情也很平静,不像是要送儿子上战场的母亲,倒像只是儿子要出去游玩例行叮嘱一般。
沈修铭跪了下来,冲她磕了个响头,便走了出去。沈国公等在国公府的大门处,看着那个少年走来,心头一阵难受,却还是肃着一张脸,讲了几句话便让他上马离开了。
骏马奔驰,沈修铭出来的时辰有些早,他并没有着急去报到,相反却是绕向另一个方向。小厮跟在他的身后,正惊奇于少爷不对劲的地方,前面的马已经停了下来,这也是世家大族聚集的地方。沈修铭骑着马在对面,轻轻眯上眼,遥遥地看着远处一排排房子,似乎在寻找什么。
直到他看见了楚侯府的匾额,那三个字已经熟悉得仿佛在他的心底刻下了烙印一般。他默默地挥了挥手,轻轻在心底说了句“后会有期”,便打起了马鞭赶往集合地点。
他的行装十分简单,只有几件衣裳,还有袖子里廖氏硬塞的银票。每到一处路途颠簸的地方,他都下意识地把手按在胸口处摸了摸,直到感受到一个小巧的硬硬的东西还在那里,他才感到安心。
那是一朵用白脂玉打造的绢花,正是初三那日从楚惜宁头上拽下的发饰,也是他身上最值钱的东西。
苍国十八年三月初十,沈修铭刚离开不到一个月的时间,萧王府的嫡长姑娘和薛家的嫡长少爷便下了小定,朝堂里的人明显有几分紧张和蠢蠢欲动。
目前薛家的大老爷薛善文在京都任要职,二老爷薛善武带兵去边疆驻守,打仗只是一道旨意的事儿。现如今又攀上了萧王府这门亲事,薛家如今也算是富贵滔天,虽没有正式封爵,却比侯爵老爷更有几分颜面。
楚惜宁依然管着家,薛茹已经快要生了,她就显得更加忙碌。任旁人看来,侯夫人足月要生产了,大姑娘也紧张起来,什么事儿都亲力亲为,不敢出一点差错。
三夫人也极其有眼色,楚惜宁若让她帮忙的,她就搭把手。若是不需要她的,她根本不沾边。卢秀则更不敢插手,三年前二房彻底败掉的时候,她就害怕了楚惜宁那妖精似的手段。生怕自己还没怎么样,就已经被楚惜宁使计害了,再把她赶回济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