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沈平钰站在原地久久没有动静,秦平真走上前去,拉起苏小曼略显苍然的右手,他的声音很轻很轻,就像羽毛滑过云彩,怕惊醒了云彩中最美的梦。他说:“小曼,跟我来,我带你去见师父。”
屋子的内间有着极简的摆设,周墙横竖挂着几幅大图幅字画,这些字画虽非大家手笔,但也内涵神韵,极具鉴赏价值。再过去的窗户边有一张绣制书桌,上面笔墨纸砚四宝皆
列其后的是一个大书柜,上面摆置的书籍数量,让黄疑苏小曼的师父到底是文人还是习武人。整而观之,这个房间简而不陋,悬着佩剑,却又有几分文人的雅气,刚柔相融,却显一种别致的味道。若不是气氛不对,黄承安真想拉着苏小曼就这个问题展开一次有深度有涵养的对话。
但目光一触及到那张青帘木床,整个气氛便沉下去了,灰蒙蒙中弥漫了一股道不明的气息,压抑着心口的起伏。
“师父。”苏小曼慢慢走近那张木床,轻轻地唤道。
苏小曼平静的眼波中映着那张昔日她所熟悉的面容。屋里很静,静得让她能清晰的察觉到师父那已经停歇了的呼吸声,而师父的神情却如往昔沉睡时一般。她轻轻握起师父的手,心底是那么的渴望,师父像往常一样缓缓睁开眼睛,翘起的嘴角荡着阳光般清朗的笑容,轻声唤着她——“曼儿”,充满着宠溺的味道。
可是,师父那凹陷的两颊却狠狠地击碎了她的幻想,骨瘦的身子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她,师父所经受过的痛苦;提醒着她,师父紧闭的眼眸,再也不会溢出那别样的神采了。
师父面上带着的祥和笑容,是在述说他的安详么?他那紧闭的双眸,是在拒绝她的挽留么?
苏小曼的心里像是有一个人在用皮鞭狠狠地抽打,一道一道的血迹,一鞭一鞭的抽痛。而那个用皮鞭抽打的人,正是她自己。
她没想到自己当初任性的出逃,再回来时,会变成这个样子。似乎她只是一个转身,而这一别,再见时,却已是天人相隔……
“二师兄,师父是怎么过世的?”苏小曼的声音很低很低,像是在害怕自己的声音稍高,便会泄露了苦苦压抑的泣声。
是的,师父不喜欢她哭。
自小,师父就要她做一个勇敢的孩子。她跌倒了,师父就那样远远地看着她,不许任何人安慰她或是抱起她,任由她坐在地上不停地哭闹,而任何人都不许理睬她,直到她哭累了,见没人理她了,便会扯过自己的衣袖,鼻涕眼泪一把乱抹,然后自己爬起来。这时,师父便会带着他那张笑意满满的笑脸,突然来到她面前,接着会乐呵呵地将她抱回屋里,拿出山下淘来的小玩意哄她开心。
师父最喜欢她的笑,他曾说过,“我们曼儿笑起来,就如清芙出水皓月凌空,美得无人能及呀!哈哈哈。”
而师父的笑总是那么的爽朗,就像冬日里阳光带来的温暖。而这温暖,从师父停止呼吸那一刻起,就消失了。如清晨的露水,消失在阳光的照耀下,失去了踪迹,永远的不复存在了。
“你下山后没多久,师父便让我也跟着下山了。听师兄说,自你走后,师父就因旧患在身,身子也越来越不济了,夜里偶感风寒,也要好长一段日子才会好,且常常觉得自己身子不爽,怕是病已入根……”
“走之前,我是将药都配好了的,留下的药也足够师父用上大半年的了,怎么会变成这样。”师父的旧患多年来一直是大家心中的一块心病,苏小曼在时都是由她配药扎针,细心调理着她师父的身体,所以她走时,特别有考虑到这点。离开时,师父的精神明明不错的,还时常和她吹胡子瞪眼的,怎么会……
“大师兄说,到最后,连药也是无济于事了。”
“那你们为什么不派人找我!”苏小曼的语气忍不住波动起伏,怒意明然,却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她是在生师兄弟的气,还是在生自己的气。
“那时你……”秦平真像是并未打算将话说完,只是用余光扫了眼站在苏小曼身后的黄承安。
——很好!这么巧,那时他们正在私奔!
“那你们可以找我鬼医师傅,她定会有办法的!”是的,如果找苏璟璇,或许一切都能改变。
“找了,可是……和你一样。”秦平真的声音依然是那么柔和,像是半点也没有责怪苏小曼的意思。
——这难道这就是无巧不成书?!
苏小曼悠长的叹了口气,如今计较这些又还有何用?人死不能复生,师傅是鬼医又如何,难道能进鬼门关将师父救回来吗?!
一阵挫败感涌上心头,药学鬼才又如何!她就连自己如此深爱的人,都无法留在身边……
………【99、最美是回忆】………
山间的风带来了一丝清凉的味道。
不知为何,夏日温度愈升的燥热也没能温暖苏小曼冰凉的双手。她独自坐在山间的小亭里,周身环绕的青山依旧,绿树葱郁鸟儿吟唱,静静的让人能听到大自然的呼吸和心跳。
“师父,你到底想好了没有呀!我都快睡着了。”苏小曼趴在石桌棋盘边,郁闷道。
“好了好了,丫头,别催我嘛,待会儿要是下错了子,那可就都怪你了哦!”说着,西泠掌门落下一子。
苏小曼无奈地扫了一眼棋盘,抬起头挑挑眼问道,“你确定下这里?”
掌门姑疑的看了苏小曼一眼,又低下头仔细研究了一会儿棋盘,神气地笑道,“我就下这里了。哼哼,丫头,你别又想使诡计诱导我走错棋。”
苏小曼翻翻白眼,真是好心没好报呀,好不容易想当回好人,却被别人用那什么人之心,度她苏小曼之腹。苏小曼叹口气,边摇头边伸手落下一子。
“师父,到你了!”显然,苏小曼落子的速度极快,而西泠掌门却恰好相反,自方才那一子落下后,便久久没了动静。
苏小曼虽然习惯了她师父的慢节奏,但显然这回的节奏,比慢节奏还要慢。这不,她都陪周公下了一回棋回来了,这棋盘还是她睡着前时的模样。“师父,你倒是下子呀,待会儿太阳都得下山了,你徒儿我,也该饿了。”——
下!他倒是想下呀。可这棋,横看竖看侧看俯看,不管怎么看。都没有他的赢面呀!他要往哪下?!
闲的无聊,苏小曼研究了一会儿她师父那张苦脸上的神情变化。好心道,“师父,若是实在想不到往哪下,我教你一个好办法。”
西泠掌门猛的抬起从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