丛颢崐颓然地坐在椅子上道:“她的性子其实执拗,这会儿在激愤中,我跟她解释她怎会听得进去?我若跟她解释,她必以为我是在掩饰,只怕更厌恶我。以后有机会再慢慢说吧。我坚信我们一定会再相遇的。”相遇,便不会这么轻易地放过你了,暮儿。
祁暮也不顾身上有伤,奔回各栈牵出绿骊,直奔玉苍山而去。半晌便赶回了天青寨,寨子里只郁磊在。祁暮翻下马便问他:“小闪可在?”郁磊点头,又呼哨招下了小闪,祁暮急急取出锦囊,倒出里面的云宝,却有些傻眼了,里面的物事色翠如玉,气味清香,却只有半颗鸽子蛋大小。从平整的划面来看,是被人一分为二的,本来就只有半颗。
祁暮也管不了这许多了,将半颗云宝与匆匆写就的纸条一起密封进小竹管里,牢牢地缚在小闪脚上,让郁磊放飞了小闪。那半颗自己无论如何也要去找出来。
祁暮又回了默庄。二日后,祁暮收到了沈天笑的来信,信中交待了云宝和释兰的下落。云宝果然与谈子音说的一样,是由迟妃传给了信王,却不是他一人,而是与诚王各分了半颗。至于释兰,最后的记载是它在云阳四大望族的丛家。祁暮知道诚王此时早已兵败被俘,诚王府都被抄了家,那半颗云宝必也在抄家之列。而丛颢崐,一直就管着平乱的事。难不成,那半颗,会在他那里?她的眉头皱得象拧了麻花般。
第七十七章 攒心结
祁暮给贺兰颢嵩写了封信,询问诚王之事。几日之后,天青寨里忽有人来送消息,说贺兰颢嵩想要见祁暮,原本是说要在端南见,祁暮哪里肯再去,只托人请他来天青寨。
贺兰颢嵩站在桌前,看丛颢崐站在窗前的身影有些落寞,忽然便没有了幸灾乐祸的心情。“情”之一字最伤人,家族中最优秀的二哥竟然也会陷入其中万劫不复,真被自己料着了,那个单纯得有些傻乎乎的姑娘竟真成了唯一抗拒晴玉公子成功的女人,哪怕她也曾动过心。二哥眼前的样子是落寞而不是不甘,他早就该想到,祁暮找人代嫁而族中和太后至今不知,定是二哥替她掩了过去,就知道二哥在小暮面前早就丢了骄傲。二哥表面温和,内里却是极为强硬的,如果不是有深情,只怕他就是不要小暮,辛家也不能全身而退。而今,辛靖已在做着最后的交接了。可惜,这真心来得晚了,再得不到对等的回应。
丛颢崐转过身来:“她不愿到端南来见你,只是要逃避我而已。不过那半颗云宝真的不在我手里。诚王的事了结后,抄家的东西都上交了朝庭,里面的清单我看到一眼,好象没有云宝。知道云宝的人本来就少,家产里就算有云宝,恐怕也不知道。这事也只能我回京去查了。”
贺兰颢嵩点头:“我也只是帮小暮问问。毕竟现在祁峰是她最重要的人。这样一个女子,我也不想看到她有什么不幸,祁峰对我胃口,又一向对她深情。”
丛颢崐的嘴角弯了一个弧度,浅浅的,那朵笑容却有些苦涩:“他深情,我便没有么?四弟你还真是……为什么她要救的人是他?可是,如果不是他,她也不会这么扑出性命来吧?”
“二哥,我以为你是看得透的人。”他忽然指着丛颢崐用做镇纸的水胆玛瑙:“这玛瑙心里灌满了水,你若要它将水倒掉,岂不是要弄碎了它?就算你有法把旧水弄出来,灌了新水进去,这玛瑙还不是要破了洞?”
丛颢崐道:“破了,补好就是。”
“补好了,也是有痕迹的,再不是原来的那块无瑕的玛瑙了。再说水胆玛瑙之所以值钱或说可爱,不就是她心里有水么?”
从颢崐的笑容有些扩大:“是啊,可我希望我才是她心里的那汪水。”
贺兰颢嵩有些惊了:“二哥,你有执念了。”
丛颢崐的笑容忽然一敛:“先不说这个了。你从处州过来,诚王与信王本也有勾结,那边有私下动作么?”
贺兰颢嵩摇头:“都清干净了。就是有些小角色,也掀不起浪花了。”
丛颢崐略沉思了一会儿,道:“这边暂时还平静,我倒可以回京一趟了。”
信王此处还没有任何动静,那日他在锦春园失了云宝,据说次日归府后才发现,却以为是李三所偷,放出话去,说捉到李三便要剥了皮。幸好那日,月娘施的苦肉计,自己也中了迷药昏睡,信王以为她只是为了取悦自己使了春药,是李三下的迷药,倒也没怪罪到她头上。
至于丛颢崐自己要的那张图,他看过后放了回去,但次日,他便照记忆画了一份,交给了兵部。
祁暮让人将贺兰颢嵩接到了天青寨,看看寨中人都恭敬地叫她“四当家”或“夫人”,贺兰颢嵩笑道:“小祁暮,你究竟是山大王还是押寨夫人?”祁暮微微一笑,倒是一边的郁磊道:“都是!”贺兰颢嵩看了看左右道:“祁峰呢?也有一年未见他了。”祁暮有些黯然道:“他在上京养病。”
祁暮让伙房牛师傅烧了几个菜,又让郁磊作陪,自己下厨弄了两三个小菜,才取出上回在端南买的酒,为贺兰颢嵩满上,说:“山寨里简陋,比不得端南,你就当留宿农家,尝个农家菜算了,我做的菜,要觉得好吃就吃点,不好吃就扔一边吧。”
贺兰颢嵩笑道:“小祁暮洗手做羹汤啊?我倒不知道你会做菜,如此也算是我有口福了。”尝了几筷子三丝豆腐点头道:“真不错,祁峰娶了你也算是有福,谁肯做给我吃,我娶她一点也不会后悔。”祁暮一笑:“思邪宫中做给你吃的人不少吧?”贺兰颢嵩也笑道:“我当然是特指的,难不成你让我娶哪个厨娘?人家虽说是厨娘,也是有相公的。还没到需要我抢的地步。”
说起“抢”便想起祁暮如今与祁峰和贺兰颢崐间的关系来,道:“我找过贺兰老二了,他说那半颗云宝不在他那儿。”
祁暮并不信,此时淡淡到:“他说不在那就不在吧。就算在,他也未必肯拿出来。”
贺兰颢嵩听她的口气有些不对,问道:“小祁暮,半颗云宝虽说珍贵,可又不干国事,贺兰老二向来会收买人心,若有,他不会小气的。你为什么这么说?”
祁暮眼里已蓄了泪:“怎么不干国事?就算不干国事,若是私事,他也是不肯的。贺兰大哥,峰哥的毒本来就是他勾起来的,他怎么肯放过峰哥?”
贺兰颢嵩有些吃惊:“小祁暮,贺兰老二心机是多些,不过不算阴毒。他怎么会对祁峰下毒呢?”
祁暮道:“我无意中看到了祁岷给他的信,信中说,他想过了,他可以赦免怀义王一家,但不想看到祁峰,只是他不能动手,希望云阳这边能帮忙,并赠了一颗碧绡。我知道峰哥的毒是一年之内被勾起的,郑家的人说,不是随便什么毒都会引发红纱旧毒,只有碧绡或是与碧绡成份相近的药才成。我想过了,那段时间,峰哥是在端南,曾与丛颢崐商谈过事情。那不是他,又是谁?”
郁磊脸上现出愤愤之色:“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