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怀隽饶有兴致地看了几秒钟,反手指骨轻叩桌面:“我去趟书房。”
这是要给她偷偷倒掉的机会。
谢怀隽觉得没必要强行要求倪薇全然喝下,一杯茶,泡来只为她安心入睡,不为别的,即使他只泡了一小杯。
他刚要走,倪薇立马放下茶杯,轻轻牵住他:“小叔叔,我的手机不见了。”
放在从前,手机若是丢了,倪薇肯定会炸,可她现在仅仅是有点紧张。
谢怀隽敛眉看她,嗯了下:“不会丢,在车上我会让司机检查下,丢球场也有人捡到归还,不过不至于,你应该是带在身上的。”
倪薇想了想,的确记得上车后是看过手机的,又说:“那你可不可以拿一件新的衬衣给我。”
这种请求说出口实在叫人害臊,倪薇盯着谢怀隽一秒钟,很快又偏开视线。
谢怀隽似乎并未发现她的异样,略略颔首:“我去找一件。”
不过会儿谢怀隽就拿来了件崭新的衬衣,是偏淡粉的,难怪他没穿过。
拿在手里,摸着那舒适的料子,倪薇忽然好奇小叔叔究竟是秉持着什么想法,才买来这件绝对压箱底的衬衣。
但其实他穿在身上,也不会很浮夸吧,说不定还能年轻几分。
倪薇悄悄在脑内想象了下那副画面,以免露馅,唇角抿平:“是颜色定制得不合心意吗?”
谢怀隽知道她想打趣什么,只淡声说:“有更好的选择。”
衣帽间里多的是不会被挑选上的衣物,而它们的存在,仅作为摆设,直到被更迭换新,也是一种用途。
这点倪薇也是清楚,毕竟她的不会登场备选可多了去。
倪薇已经把那杯苦得不行的茶喝完了,起身道:“那应该是特地留给我的,我喜欢粉色。”
谢怀隽面色平淡,嗯了下,只当倪薇是喜欢说些莫名其妙彰显自我的话。
拿到新衬衣,倪薇立马去浴室放热水,即使谢怀隽提醒她外送还没到。
“你放门口就好,我一会儿自己去拿!”
将衬衣架在杆子上的倪薇是这么说,她仔细端详这件衬衣,有几粒纽扣、缝合处是什么样的、边边角角的柔软,她目光所及之处,手指都触碰过。
如果这是在裁缝店,过路透窗望见的人,一定会觉得她是个精细入微的手艺人。
浴缸的池水放了半满,倪薇已经迫不及待开始泡澡,热腾腾的水流外溢,氤氲雾气的平面上,只有湿润的毛巾可以和她作伴。
没有手机实在无聊,可是这种放空大脑安安稳稳泡澡的感觉,好像也不赖,尤其是心有期待。
真是奇怪,她居然会因为期待穿一件衬衫把自己洗得香喷喷的,就好像一些小朋友每逢春节,强忍困意也要等到零点穿上大红新衣一样。倪薇从小到大都会有漂亮的、崭新的衣服穿,这种极易被满足的心理,在她身上实在难得。
也许,这种“穿男人衬衣”的禁忌与成长感,就是会这么让人着迷,可是这个“男人”是小叔叔。
倪薇思绪呆滞了一秒钟,在浴室里低低小声地嚎叫下,把下巴埋进水中,咕噜咕噜冒泡。
谢怀隽听到倪薇说的话,但并没有听见她难以自持的鬼哭狼嚎,卧室门是虚掩着的,他没推开,只把外送袋往门缝里带一带:“倪薇,东西在门口,自己拿。”
几秒过后,倪薇“欸”了一声。
谢怀隽按了按太阳穴,看眼腕表。
快两点了。
楼下的灯,走廊的灯始终不灭,谢怀隽在厨房餐厅、以及倪薇卧室门口,只要她会涉足的地方,都一一写下纸条,防止她没手机而惊慌失措不知道做什么。
做完这些准备工作,谢怀隽才折返二楼。
楼梯必然途经倪薇的卧室,那袋外送袋被倪薇稍稍往里拉了拉,门也跟着往后带。
她只裹了一条浴巾,浑身都湿漉漉的,发丝一缕缕如树根般蟠扎在她纤薄的背脊上,湿漉而光洁。
听见男人的脚步声时,倪薇顿了顿,抬头看去。
恰巧撞入那道极浅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