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当然,是专门请语文老师起的,这名字叫起来听不出是小子吧。”老太太得意地笑眯着眼。秀清却有点儿摸不着头脑。
“米歌——米歌——,你奶奶看你来啦!在食堂等你呢。”黄小菊在地头上喊。
“奶奶?”米歌略一愣随即应道“噢,知道啦!”旁边小臭娃子会心地一笑。宋场长听见小菊喊抬头看了看天,转头招呼,“正好也该收工了,大家回场吧”。
米歌他们快步回场,离食堂远远的米歌就高声喊,“老太太来啦”。食堂里老太太听到马上站起来,带着点儿哭腔迎出来,“闺女?闺女!”
“哎,哎!”米歌应得急切切脆生生,快步赶上来搀住了老太太“这么远您老跑过来干什么”,语气温柔,带着心疼地埋怨。
“当然是想我闺女,来看我闺女了呀。”老太太一把抓住米歌的手,抹着老泪。旁边秀清看得一头雾水,米歌的那帮兄弟却见怪不怪,一个个上前向“米妈妈”问好。米歌扶着老人进到食堂坐下,自己拉了个小凳坐在老太太脚边,像只温柔的小猫一样任老太太抚着头问话。
田里的人陆陆续续回来了,都先到食堂来喊着奶奶给老太太问好,老太太笑呵呵应着,一边嘱咐小臭娃子:去你们三哥那里把那几包东西拿给同学们吃。这边又转了头问“我这闺女跟大家处的还好吧?大家在一起生活,有什么不对的地方都互相担待着点儿,可不要闹意见哪。”说的大伙都愣愣的。这边小臭赶忙解释:“老太太养了几个儿子孙子,就想养个闺女,四五十岁有了米歌”说着回头看了看米歌,“就当闺女养喽”。边说边把大包小包递给大伙。大伙这才明白怎么一回事。
“哇,爆米花……哇,炒花生……炒瓜子儿!”大伙接过包一看,都高兴爆了,欢呼声一片。
“我们家就这东西多,老太太就是靠着经营这些炒货养活了我们弟兄几个。”米歌感恩、敬仰地看着老太太自豪地说。
宋场长趁着下工到场部鱼塘买了几条大鱼。急忙忙赶回分场,交待秀清给老太太做个鱼,顺带也给大伙打个牙祭,再烧个茄子,鲜黄花菜炒个鸡蛋……都是上岁数人好嚼的。大伙一听更高兴了。衣飘和几个女生赶紧去伙房帮忙,娃子一伙嚷嚷着:老太太您以后可得多来,您这一来我们就有口福喽。老太太也高兴得笑眯了眼“我闺女在这儿我能少来了”。
宋场长给老太太问了好,到旁边跟米歌的三哥握了握手聊起来:“怎么过来的?”
“我开着油罐车来的,”米歌的三哥回答。羽风六胖这时凑过来,他们对开车这个话题很敏感。“歌扬下放到这儿,我就换了这趟线,就图能有机会往这儿拐。”
“你是司机?”宋场长问。
“我们家男人基本上都是开车的。”
“米歌也会开车?”宋场长问到这儿,米歌的三哥迅速瞟了老太太一眼,老太太跟孩子们聊得正欢。他拉了宋场长一把走出了食堂。羽风六胖也跟了过来。“我们弟兄四个,我是老三,歌扬最小,他和我差20岁。我爸是运输公司老司机,带着我们前面三兄弟都开大车。米歌两三岁时我爸车祸过世了。没两年我大哥也车祸不在了。从此我妈是说个啥也不让歌扬摸车,所以歌扬不会开车。”听完几个人都沉默了。
热热闹闹吃着饭,米歌悄声跟小臭和娃子交待了点儿什么,两个人早早吃了饭就出去了。吃过饭,米歌引着老太太往自己的宿舍去。羽风六胖缠上了三哥,不停地问着开车的事。三哥很认真,干脆带着他们到油罐车那儿现场讲开了。这边米歌扶着老太太到了宿舍,小臭和娃子迎出来。老太太一进屋,“哟,还挺干净”。小臭和娃子冲米歌得意地一使眼色。老太太挨个摸摸褥子被子,“东北这儿冬天可冷啊,这被褥薄不薄啊”。
“老太太,这不是火炕吗,冬天烧火炕不会冷。”米歌解释着。
“这火炕烧得是什么?火炕口在哪儿?”老太太边问边低了头满处找“要在屋里可不安全,我可是煤熏过,那是要命的事儿。”
“火炕烧什么不知道,大概是木头或秸秆吧。火炕口在屋里,有烟囱呢煤熏不了。”
“有烟囱也不行,烟囱一堵照样煤熏。可要注意清理烟囱呢!你们不知煤熏有多厉害,每年都有煤熏死人的。煤熏不死也变傻子了,伤脑子得很呢。”
“老太太提醒的是,”米歌严肃起来“还真得注意呢,哎,咱定个规矩,两个礼拜检查一次烟囱,大家轮班儿。再跟各宿舍都说说。”其他人都认真地响应了。
“闺女,这是你的铺吧。”老太太认出了自家的被褥。“你的脏衣服在哪儿?妈去给你洗洗。被套也脏了,拆下来一块儿洗。”老太太说着就卷袖子,“孩子们,把你们的被子都拆了,我给你们洗洗套上干净的。”
“哎哟可别,老太太,”米歌他们赶紧拦着“我们这被子一直都很干净,这不正收秋忙着呢没顾上,稍脏了一点儿,忙过了我们自己会洗。您闺女可是个干净人呢,您看这脸上身上不都干净着呢吗”。
“那倒是,我闺女一向注意形象,白净白净的。”老太太笑咪咪地说。
小臭接上口“米妈妈,米歌的衣服被子可是有人洗哟,您不知道有多少女孩子要抢着洗呢。”
“对呀,您可不能不给人家拆洗被子的机会哟。”娃子也挤眉弄眼。
“是吗?”老太太眼睛一亮,转向米歌“有合心意的人了吗,是哪一个?”
“老太太,人太多,我正挑着呢,眼都挑花了。”
“贫嘴!”老太太对着米歌额头戳了一指头,“我可告诉你,你的对象我可要好好把关,有了你几个嫂子,挑媳妇我可有经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