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九指眼见揭开了江清波的身世,心中大是高兴,加上这几道美食又是江清波精心设计而成,选料都是优中取优,更暗藏了很多后世的餐饮概念。
只说这三道菜的次序都是预先安排好的,木餐盒底部放了铜碳炉用以保温,第一道蒸菜容易凉先上,第二道油炸的出锅时温度高,待到上了桌却是恰好,第三道更是热食冷食又自有不同风味。吃得老洪是心下叹服,暗想这江贤弟果然乃是庖丁中的圣手,平生仅见。
又用了一会酒,洪九指开口说道:“当年这段密辛只在我丐帮帮主及少数长老中代代相传,自雁门关肖帮主归天之后,后因兵乱频生,老帮主的义弟段老皇爷也曾会同我帮中先辈寻找王老夫人下落,却是一无所获,这百年来却是以为断绝了,未曾想今日终于得见,老帮主、老皇爷在天之灵知道此事定会心安。”
江清波抿了一口酒,洒了几滴眼泪:
“当年外高祖慕容付虽然得了臆病,武功却是未失去,高祖母又是个淡泊江湖的性子,一则是不愿见武林中人,二则是总要提防心怀不轨之徒觊觎慕容家及还诗水阁的秘籍,便举家北上居于扬城。每代长辈都嘱咐子弟当年之事,意在提醒后人凶险,只是读书务农退出了江湖,到了愚弟这一代已是只剩下我孤身一人。”
老洪见他心中难受,也叹息了一会,他是个好武之人,想起故老曾言当年还诗水阁容纳了天下武林各家各派的武功,衬以慕容家的家传绝学在江湖中赫赫有名,好奇问道:
“贤弟家中纵是退出了武林纷争,但想王老夫人虽不习武,对武学一道的见地却是这百余年难有人与之比肩的,怎得贤弟确实一点武功也不曾习得?”
江清波答道:“高祖辈中曾有一代,被小人觊觎,不知从何处得到风声盯上了我家,因此也丧失了几位叔伯祖,那一代家主临终前愤愤之下言道‘这天下武学落在我家中,却只是祸事’,除却部分典籍掌故,都被他老人家付之一炬了。”
老洪听了心里也颇为惋惜,陪着喝了几碗说道:“令先祖的见识却是不凡,须知怀璧其罪的道理,烧的也好。只是以愚兄之见,今世天下纷乱,外寇占我江山,这不习半点武功却是过了,象贤弟而今行走四方,即便不入江湖,终得有些自保之道。”
这话对江同学来说可是意外之喜,顺竿子说下去让老洪传授点绝招那是妥妥的。
江清波赶忙说道:“此趟遭了兵灾南下,一路行来却是遇见过不少坎坷,但小弟如今怕是过了习武的年纪,说起来也不怕大哥见笑,途中也曾寻着两本前人残本胡乱练练,只求能保住自家性命便是了。”
洪九指听他这么一说,伸手便搭了搭江清波的脉门,又捏了捏他骨骼,发现的确如他所言,体内隐隐有些气机,该是没练多久,沉吟了片刻说道:“贤弟这内力倒是有点古怪,似乎是和养生内练之法有关,这却只能说是养生,尚谈不上武学。我看贤弟的身形脚步,外功招式是不含半点的,不过你筋骨到是优于凡人,可见平素调理得当,择日愚兄有些浅末的技艺到可说与兄弟一些。”
后世之人日常并不如古时人劳累,各种维生素啊保养啊都是一套一套的,因此虽然江同学已经三十来岁,体质实际上和南宋时二十出头的人也就差不多。
江清波听得自己还能练武,也是十分开心,更知道老洪看在他的假身份上不想占他辈分的便宜,大喜之下起身拜谢,然后二人又开始乘着酒兴说些掌故,喝了几碗之后江清波突然想起老洪先前说的一句话来,便问道:“方才听大哥认小弟‘也是与凌鹫宫有关’,这个也字当怎讲?”
他只是心思精细,就着武林掌故有如此这么一问,洪九指却没有马上答话,想了片刻说道:“这段因缘牵连甚广。以贤弟的身世,倒是可以听得,贤弟知道天下五绝这个称呼,可知这五绝名号由来?”
江清波只作不知,说只听江湖中人提过,却未闻其详,老洪用手指敲敲桌面说道:“这便是了,江湖中人只知当今有五人武功高强,有知道些细节的也只能说出当年我等华山争夺天下第一之事,却少有人知这五绝原本只有四绝。”
这个消息却是江清波不知道的,他大为好奇,便追问道:“这又是为何?”
老洪也不卖关子,吃了几口菜说道:“五绝之中,东邪西毒与南帝三人与我年岁相仿,当年华山论剑正是年轻气盛之时,其缘由乃是为了一本徽宗年前的奇书‘九阴真经’,但那重阳真人确是技高我等不止一筹,以年迈之身力压众人,我等四人心中佩服,便认了王真人这个天下第一,自此五绝方多了‘中神通’这个名号。”
说到这里他停下叹息了一声,却是想起了已经先去的王重阳,随后又接着说道:“因此在这华山论剑之前,天下只有东邪西毒南帝北丐四绝的名头,贤弟你乃是长了个玲珑心的,愚兄当下也考你一考,可想的到其中的奥妙?”
江清波略作思索,然后说道:“听大哥此言,这王真人武功最高年纪最长,却是最后成名的,那岂不是说大哥与其他几位少年时便已有名头了?”
洪九指用奇怪的眼神看了他片刻,笑道:“可惜耀师兄今日不在此,不然倒要让他得知天下还有兄弟这等聪慧不输于他的人。贤弟这话正是说到点子上了,这武林之中素来最认三点,一是武功,二是名头,三是来龙。我等四人武功虽高,但要被天下人认同,还要靠后两者帮衬。”
“这天下四绝,都与逍遥一脉有关。”
后面一句话如同惊雷,震的江清波直接僵住了,这层由来可是闻所未闻,就连他这个小说电视剧看了无数遍的都不知道,追问着说:“我却只知道当年段老皇爷所学有一半源于我还诗水阁的前身琅嬛福地,南帝一脉尚可说得,怎的四绝都与逍遥相干?”
老洪自顾自灌了两口酒说道:“愚兄且先从我丐帮说起,贤弟只知道先帮主肖峰大侠与旭竹先生、段老皇爷三人八拜之交,却不知肖帮主故去的匆忙,乃是旭竹先生代他老人家传艺,方将打狗棒法与降龙十八掌两门绝学还了回来,而降龙掌原有二十八式,旭竹先生曾与肖帮主切磋武艺,更融了天山陆阳掌一些精要在其中,化为降龙十八掌,这便是我北丐同逍遥一脉的干系。”
这条情报是江清波原本就知道的,但此事发生在慕容付与王雨嫣归隐之后,因此他只装不知,故作恍然道:“原来如此。”
老洪又接着说道:“当年逍遥一门各大弟子内争暗斗,掌门一脉起了内乱,丁星宿叛师出门,在少室山上被肖帮主与旭竹先生制住,扣在少林寺中,后来也得了无名神僧的点化,改邪归正回了西域,居于白驼山上,当今西毒欧阳风便是这一脉的传人。”
看来老毒物还真是家学渊源,却是丁老怪的徒子徒孙,江清波听了心中明了。
“旭竹先生当年得了掌门指环,凌鹫宫也自然成了逍遥正统,他老人家身为西夏驸马,自身却心念汉土,后人便举派东迁。凌鹫宫下属三十六洞、七十二岛念其恩典,一并归附,更是这东海一派的地头蛇,便寻了这桃花岛供凌鹫宫一脉存身,逍遥门下奇门五行,占卜星象,天文地理的杂学自然也就归了桃花岛。旭竹先生的血脉后人虽已断绝,东邪耀师兄却正是此脉的传人。”
这一番话讲下来,方才了了江清波心头疑虑,这些故事在金氏笔下大多从未提及,江某人也不知道这属于金氏宇宙的本源还是白氏宇宙天道受影响后的自行演化,不过既然从洪九指嘴里说出来,那妥妥的是这方时空的历史无疑了。
想起来确实如此,江湖可不是一两个独行侠就能够撑起来的,东邪西毒,南帝北丐,既然大家能分庭抗礼,那这几家的底蕴也都是和丐帮这个层次差不多的。白驼山、桃花岛正如这潜在水底的隐龙,被今日这么一点,才露出了真相。
看来这四绝原来是发小,从小都是“武二代”的身份,未成想用个假身份这么一搭,我倒是和这四个大哥级扛把子论上亲了,江清波想想暗自笑道。
老洪的话还在继续:“是以我等四派这百年来都互有来往,交情不比寻常门派之间,虽然历年战乱之下各有折损,毕竟是都传了下来。而当年凌鹫东迁之时,逍遥一门的典籍又有部分失落,为朝廷获得,收入了内藏当中,又被黄裳得到,被他融汇道藏,写下了一本‘九阴真经’,外人并不知此事,自然也不知此书。被我四家寻到消息,这才一同前往争夺此书,后面便有了华山论剑的事。”
话到此处,也就说尽了这段秘史,江清波笑道:“却不成想这江湖武林,也如同三国时期一般,打来打去都是连襟表亲。”
老洪听他这话说的有趣,仔细一想却不正是如此,也笑道:“贤弟如今却不也被牵连了进来?”二人继续吃酒,当中洪九指又指点了一些内力、武功方面后世不具备的知识,江同学暗暗记下,直到天黑时分,小江邀洪九指住下,老洪虽然今天吃的畅快,谈的开心,心中却还挂念着御膳房,只是不肯,便告别了,小马一直在院对面的茶坊坐着,江清波唤他来将酒店借来的器具还了,自行关门落院,开始今日的总结。
今天这酒吃的时间颇长,江清波在老洪来的时候就起了个心眼,拿他的魔改手机在一边录了音。
这手机被老白改造过,不仅可以带来这个时空,其他人等但凡见到都会潜意识中不去关注这个东西,也是天道赋予的特殊外挂‘你看不见我’,所以江清波也不怕会被贼偷或者被人察觉好奇。
一边回听着录音,江清波一边做着笔记,今日的收获可算得上是他穿越以来最多的一天,顺利和老洪成了朋友关系,又解决了自己胡乱练功的一些隐患,对他下面的计划也有裨益,江清波反复推敲了几个时辰,直到深夜才去睡下。